“哎哟,赵大人赵大人……这、这恐怕不合适……”冯队长被逮了个回神,定睛一瞧眼前的人可不就是大都府尹赵鄄城么,近来王都里的确发生了很多小乱子,什么是小乱子,就是上头明摆着要抓闹反连坐的人,现在说穿了那就是举报有奖时间,所以呢,谁瞧着谁家不顺眼,先不管,检举揭发了再说,这可苦了大都府尹,整日城里城外的去调查真相,累得跟条狗似的——看看赵鄄城这行进的方向,眼见着是从城南赶往城北,于是冯小队长摸摸头,“这、这不合适。”他正等着下一班的小队巡防过来轮班,一走了之上头怪罪下来可吃不了兜着走。
“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府尹衙门的兵卒侍从都叫你们调走了充当护卫军,我堂堂大都府连个手下都没有,得,下次再来,干脆连本官的棺材板都搬走得了!”赵鄄城懊恼的干瞪着眼,冯队长就连忙陪着笑,这可不关他们的事,上头不是政策下来闹得人心惶惶,整个王城都守卫森严谁不是胆战心惊的,是啊,品级官员家中的奴仆没给一并儿全“上缴”已经给面子了,赵大人心里头伐开心,可冯卫队长更没法子呀。
赵鄄城就唉声叹气的,想当然他也清楚,衙门里人手少,而这些个卫队官兵的也都是听命行事的小卒罢了,他撞了撞冯队长的肩头一指:“喏,你的下家来换班了,抓了闹事的,你我都安生。”赵大人话是那么说,可表情显然不耐烦的很,堂堂大都府尹现在每天得自个儿躬身出差的来回跑路,那些个看戏不嫌事儿大的到处检举揭发又没个真凭实据,呵,老大人讪笑了声,这王都哪里是风平浪静,分明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可是……”冯队长还在那犹犹豫豫,他扭过头去看向方才那个被叫住的小丫头,哪里还有她的身影,那站在灰败城墙下布告栏前的姑娘早已失了踪迹,冯队长四下里张望,脑袋上就被赵鄄城赏了个头槌。
“看什么看,回头小贼没抓着,我拿你开刀,上个月我听小赵兵说你小子巳时跑去烟花巷子喝花酒,你啊,等着蹲大牢吧!”赵鄄城撇撇嘴吓唬人,巳时本已是休憩时间,坏就坏在这小队长上个月可在值夜,公务时间跑去十里春风地儿找自个儿的老相好,这北魏律法可是明文有责的。
“可别可别!”冯队长脸色一变立马把赵鄄城给拉扯到一边,笑里都带着几分妥协和讨饶,“这就陪您老去逮小贼还不成?”他扁着嘴看赵鄄城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就想去拧他的小胡子,冯队长长叹口气,随手点上几个兵卒和那来换班儿的人打了个交情眼神忙不迭的跟上赵鄄城入了城北去。
城门口的喧喧闹闹又安宁了下来。
慕沉川掀开马车帘子的一角,轻轻舒缓了口气,赵鄄城——很显然,那个老大人发现了她,所以来给她解围了,他是故意叫住那小卫队长顺道再将他支开的。
慕沉川轻轻将帘子放下,微风触动了上头摇晃的流苏,赵鄄城的不动声色、赵鄄城的无可奈何上可以看出来,这段时间暗潮汹涌,谁都仿佛在刀尖舔血,稍有差池就会连带着一家老小与你走上不归路,就连同僚之间客套的寒暄都变得有了几分刻意的目的。
仿佛一条寄人篱下的狗,还苟延残喘的。
赵鄄城的眼神并没有往慕沉川身上撇过那么一分,只管将那冯队长早早打发走。
好像所有人都在等待,不是那场沉闷的令人无法呼吸的山雨,而是云破天明之际的那道惊雷。
马儿呼哧呼哧的踩踏着蹄子来来回回,慕沉川就知道祁昱修回来了,那家伙将马车停靠在道边树荫下便去打听这王都之中的风声动静,他们不敢就此贸然入城自然还有别的目的。
“她们在哪里?”慕沉川听见了动静将袖子里还藏着的那张被揉皱了的通官布告更捏紧了两分。
祁昱修没有掀开帘子,而是轻轻挥了挥鞭子抽打在白马身上,车轱辘晃动着:“囚陵。”他也很清楚那小姑娘在问什么,要什么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