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的慕沉川不再说话,天色终有了几分阴沉缓缓落进了毫无暖意的昏色,祁昱修已经调转了马头,马蹄踩踏着烟尘向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囚陵,并不是什么钦定的陵园,也不是行刑的地方,而是每一年官府秋后问斩的犯人死后,那些无人收拾的枯骨丢弃的场所,说穿了,一个无人问津的坟场、一个万人坑罢了,就连官兵士卒都不愿意在那逗留片刻,谁知道哪个孤魂野鬼无处伸冤的会在夜半三更悄然哀嚎。
所以,连个守夜人也没有,对于罪大恶极者,自然无人有胆子和资格来收尸,那些身首分离的尸骨被随手丢弃在荒野中甚至无人会去掩埋,一个个的小坑洼,满了就填埋,没满就等着,很快,下一批的罪人就会送到。
这里是白骨累累人间地狱。
慕沉川感觉到山道的崎岖,周遭森冷的夜露开始氤氲于气息上,连绵山脚下的荒芜之地连夜鸦都不敢孤立在树梢。
呀——呀——呀——沙哑的鸣叫在寂夜中反而显得清脆又嘹亮,甚至落在心头引你得后背都寒颤直打。
慕沉川拢了拢外袍,脚步踩在枯枝蔓叶上,连你吸进的空气都冰冷刺骨,林中的寒烟带着腐朽的气息,人的尸体、动物的尸体,还有枯败的草木混合在一起,慕沉川的唇紧紧泯紧磕了下唇瓣。
祁昱修没说话只是跟在那姑娘的身后亦步亦趋,他知道她要找什么,就如同她来到这里的目的——那些枉死的生灵是不是还能见到、听到,慕沉川的脚步踏上王城的土地,心头积压的仇恨和哀怨。
“踏”,那姑娘的步子停驻了,祁昱修就知道,她找到了她要找的人了。
翻新的泥土有着半大不小的坑,那是还没有被覆盖起来的坟冢,尽管在寒风凛冽的冬夜里也能嗅到那些令人作恶的腐烂的气息,横七竖八的被落叶所覆盖的尸体。
“慕沉川——”祁昱修呼吸一滞,想要伸手阻止却也心知自己无法撼动她半分。
那姑娘跪坐在浅浅的坟坑边,伸手拽住了那坑中的尸身一点一点、一点一点的要将她们脱离那个坟冢就仿佛在将她们隔绝于水深火热。
慕沉川的脸上没有半分的表情,她的眼睛里没有泪,甚至不带半点浸润的殷红,她咬着牙,手背被枯枝碎石磨破了皮却似还感觉不到疼痛,坑中的尸身已有月余的时间,寒冷天气下虽没有大面积腐烂可是那些伤口被雨水浸泡过早已坏死生满了蛆虫。
祁昱修不忍眼睁睁的看着,那被慕沉川从尸堆里拽出来的小风筝早已面目全非,男人不免倒抽口气心头梗塞,他不是没有见过小风筝和桃儿,那些春光明媚下笑的娇娇俏俏的眉眼,嘟囔着声还会倚着桃花吃着山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