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有一事
“易先生正在照顾萧后。”谢非予显然也是知情者,或者说,这地点指不定还是这男人亲自给她选的,他没有多说什么径自往回而去,今夜还没有结束,除了公主府需要善后,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事等着这些西夜还有能力的人处理。
月色将一行人的身影拖长,巷中的客栈显得孤寂又偏僻,除了高高的阁楼还能见到大道上的光景,剩下的全然隐匿在黑暗之中,好像偏僻的角落连城里的一丝紊乱都沾染不到。
“丁零当啷”,屋檐角上的风铃发出些许清响,却更让人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有些发慌。
萧殊羡和萧延庭先进了客栈,谢非予抬起头看到阁楼里微亮的光芒,他顿住了脚险些叫跟在后头的慕沉川撞了上来。
“觉得本王残忍吗?”他突然道,慕沉川沉默着跟了一路不知在想什么,许是今晚上发生的一切匪夷所思,许是听着那些尖叫,看着那些尸体,贵族也好反贼也罢都成了一滩滩的血肉模糊,你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太过真实,区区一个人的血肉之躯,在那些争斗中根本不值一提。
谢非予似乎没听到慕沉川的答复,半寸的烛光落在他的发顶:“与萧太后相比呢。”他又加了一句,
每一个想要置身事外的人说起来都可以装作云淡风轻和漫不经心,但是慕沉川很清楚他在说什么。
谢非予在煪娥公主府中没有阻止白罗教的人对西夜的皇亲贵族痛下杀手,瞧瞧那些血腥上演在眼前,男人就如同在欣赏一场安排好的刻意,令他们自生自灭。
残忍吗?
看起来似是冷血无情。
“您已经保了萧太后,”仁至义尽,慕沉川的指尖触到了谢非予长袖上那些明艳的花纹,就如同宝禄王所说,以谢非予的身份去插手西夜的国事未免有些不自量力了,谢非予即便想要相助也决然不会将北魏置于风口浪尖,他懂得什么是大义什么是小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慕沉川歪着头叹了口气,“至于萧太后,宝禄王造反是人尽皆知的事,那些站在宝禄王身边的人,不管是心甘情愿还是被威逼利诱都已经成了萧后的敌人。”
以萧太后的性子,那些人都是潜在的皇权威胁着,她会让这些有二心的人活下来吗?
不会。
萧后明今夜会发生何等惨案却一不警告、二不提点,很显然,萧太后在借刀杀人——她,才是那个心狠手辣借用宝禄王和白罗教,把那些狼子野心之人再赶尽杀绝的,幕后者。
老女人啊——慕沉川想到此处浑身不免要汗毛倒竖,西夜的皇家到底培养出了一个如何的妖女,能在危机万分的时刻将所有人玩弄在鼓掌之上,她和谢非予分明是在互相利用,互相把持——他们心底里都很清楚,借用这对方的弱点和强势,达到自己最高的目的。
难怪——难怪萧太后会如此欣赏谢非予,任是什么倾盖如故、生死之交都不能解释的那种由衷的欣赏,也难怪,谢非予在这种关头竟也愿意倒戈去帮助萧太后铲除萧家的叛逆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