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杰,没可能回来么?”说着,五条悟干脆仰靠在沙发背上,长臂左右摊得很开,大字状舒展身躯。在挚友不赞同的目光下,还习惯性地把两条腿架在茶几下面一层,布艺拖鞋的软底在玻璃上印下不清晰的斜纹。
与其说是被他的霸道姿势挤兑得心烦,不如说是因为话题沉重而闷闷,夏油杰干脆弓下腰,手肘架在大腿,十指交叉搭成拱桥,轻轻抵住自己鼻尖,藏住耷拉的嘴角,语气平缓说道:“悟,你知道的。当初离开高专,除我个人意愿外,冒犯天元大人也是重要原因,所以——”
“你在说什么啊杰!我们不是最强的嘛?!和天元开战又如何?只要——”这丧气话被忍耐不下去的白发男人急切打断,五条悟猛地坐直身体,扭头定定看着挚友,好似对方给一句准话,就能马上跳起来、同他一起荡平万千障碍。
“你才是,悟。别说傻话了,我们都已经中二毕业很久了。”黑发男人一半表情被刘海儿遮住,露出的另一半,只有成年人式的无奈,“没了天元,结界、术的增幅、安全区的封印……现在维系脆弱和平的一切,都会完蛋的啊。”
所以啊悟,就不要再说承载不了后果的假设了,那只会让他……白白动摇啊。夏油杰自认为,他从未因当年的抉择而悔恨;但遗憾的话,却也是有的。
错过了和大家在一起的时光,是他选择后的必然吧。
“是什么?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只瞒着我和硝子两人?”早就对夏油杰的固执有所认识,五条悟一计不成,只能切换到另一个突破口。说话时,这人还把脑袋往后一甩,重重将自己砸回柔软的沙发背里,其力道之大,带得夏油杰那边都跟着猛地一颤。
“这是我和惠、夜蛾老师共同的决定,悟。如果想要答案,最起码先说服夜蛾老师吧。”黑发男人慢条斯理将十指上移,顺着鼻梁、额头一路攀升,最后理顺了稍微凌乱的发。就像是要借机推平心头的千丝百絮,他的动作又慢又沉,甚至有一股神经质的韵律。
“开玩笑的吧?说服那个满脑子肌肉的中年大叔?”五条悟为可能发生的状况而咋舌,“没可能的。”
“那就说明……还没到该悟知道的时候哦。”如同安抚小孩子,夏油杰打量着垂下的自己的手,怀恋的笑容一闪而过,“偶尔也吃瘪一次如何?”
五条悟扬眉:“真是讨厌的说法,不过算了。今天就放你一次啦。”在昏黄中,他那双看破万物的眼眸因为主人的退让而半阖上,藏住冰川下的庞然心事。
静寂的破晓,起居室的中央沙发,只蜷缩着两个疲惫的大男人。谁都不再说话,共同享受着难得的安宁。被半透明光线折射成怀旧感的剪影,让楼梯间那边、接完电话正回来的女人,不由自主放慢脚步,不欲打扰。
然而,就算是再小心,她的动静也惊动了那两人。
被一蓝一紫两双眸子同时锁定,小惠却奇妙地如释重负:于是,她随手将刚翻出来的男士t恤衫丢给神色深沉的幼驯染,没顾及对方突兀被衣物罩了个正着后的懵逼样子,信步朝另一个笑嘻嘻的家伙走去。
就这么几秒的功夫,白发男人还抓住间隙、得意朝死党挤眉弄眼,宣示着这件衣物的原主人身份……换来后者一个肘击。
“悟,赶紧喝你的汤。”蓝发女人停在茶几旁,双手抱臂,俯视着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坏家伙,“待会儿有个新任务,别皮了。”
“你我一起?”刚抓住勺子,就被意外消息袭击,五条悟蛮惊讶地挑眉,“是我们俩?”
也不怪他讶然,自从升了特级,他负责的任务难度可谓是直线攀升:若是仔细算来,上次和小惠拍档的经历,距今的年代大概要比杰‘离家出走’这件事儿还要久远呢。
“没错,是个特别任务,需要你我这种……相关人。”听出五条悟的关键,小惠却有些含混其词,金眸里闪烁着不定的火光,“所以快一点儿吧,悟。”
“好吧好吧,反正万能无敌的五条老师总是档期满满,”小惠这种令人浮想联翩的反应,让五条悟笑着端起了巨大的汤碗,冲着身侧那个皱眉头、若有所思的黑发男人一扬汤勺,故作豪迈道,“那这一碗敬杰的归来啦,多余的就不给你留份儿了哦”
意有所指眨眨眼,白发男人调皮地仰头,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直叫夏油杰止不住嘴角抽搐:就这份量,悟他的胃真的还撑得住嘛?
最扯的是,他的幼驯染居然还用很欣慰的眼神凝视着这个饿死鬼投胎相的白发男人,在确定此人真得是一点儿不剩喝光后,蓝发女人发自真心露出个满是灿烂意味的笑容、边wink边双手笔芯呈表扬状;而被表扬的对象,海拔晴空树、咒术圈第一硬汉的五条悟,也放下汤碗回了她一个宛如‘来自深渊’的可爱的哈特套餐。
这黏糊而幼稚一幕,看得夏油杰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