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空荡荡的街道上,只有女人低低哼在耳边的记不清名字的歌在响,是前月前大热的晨间剧的主题曲,和着微冷的秋风,将残夏的回忆送进别着黑曜石耳钉的夏油杰的耳蜗。
他背着意识残留不多的小惠,慢吞吞走向陌生的地址,这还是扛着硝子的五条悟炫耀般透露的。
毕业这么久,她早不住在那座记忆里狭小却生活气息浓厚的旧居:自打成年后正式抚养那对双胞胎,那个小房间却是住不开的;所以,才会在同学们的协助下挑了间一户建搬进去。
这事儿发生时,夏油杰人还在异国他乡匡扶正义,事后大家几次见面也没聊到这方面,今日忽然从死党兼情敌嘴里知道,不免有些冲击性。
“惠酱…你啊…究竟还瞒了我多少呢……”
后背上的人稍微有些滑落,黑发男人苦笑着颠了颠,连忙调整角度、托着大腿将人背得更稳、更高。
“……是杰…先…离开的嘛…”吃吃笑着,许是被酒精麻痹了神智,小惠过分诚实地叙出心事。这是清醒时说不出的怨,深深浅浅埋在心间,不痒不痛,却切实存在,证明着如今不同当日。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路灯昏黄下,交叠的影子拖得老长,如他们旧日不分彼此的亲昵、又像当时两个初出茅庐的新人的奇妙纠葛。
而随着夏油杰不断前进的脚步,影子拉长到极致,旋转方向开始缩短……周而复始,一节节灯与影交错着,造成变幻不定的交错哑剧。这与现实经历宛如倒错的一幕,令她忍不住继续吃吃的笑,还努力伸长手臂,想用指尖捉住跑得飞快的影子。
“小心,”自脖颈延展、肆意作乱的臂,被黑发男人塞回他的胸前,与虚虚垂落的另一支搭在一起,“别摔下来啊。”
“因为有杰在嘛。”
这一次,是真的把脑袋埋进幼驯染颈间了。
被对方半披散的发丝搔得眼角发痒,小惠觉得自己眼角的湿润合情合理,故而理直气壮将埋怨倾倒出来,一口气怼给任劳任怨的搬运工。
“都是你的错,杰。发型品味糟透了,扎得人眼睛疼,”大概是酒后吐真言,近两年在夏油杰面前越发没脾气的女人居然左一条右一条细数起对方的罪状,“一走就是按月算、回来也从不提及安危要紧,更讨厌。”
“最糟糕是从来不说自己在想什么,闷声不响就搞个大新闻。咒术界不大,夜蛾老师每次提起你都气得哆嗦——那当然很糟糕;可他若不提、我没你消息时——那就糟糕至极了。现代社会发明的通讯设备,可不是让你拿来和悟斗气的啊。”
倾听过程里,前胸肋骨被人故意用食指戳来戳去,疼倒是一般,却叫黑发男人总是眯缝的狭长眼睛,都因讶然而变成椭圆:
他从不知道,或者是刻意叫自己遗忘了、忽视了他人的关切;肩负重量太大,大得夏油杰不欲拖其他人卷进这摊浑水漩涡;可他没想过,若是有人因此突兀被抛上岸、不问意愿便被剔除在外,束手无措地凝视他在水波里沉浮,难道就会好过一点么?
头顶路灯偶尔霹咔地闪烁着,穿行在即将抵达尽头的窄路间,黑发男人无声地抿了抿嘴,又颠了颠背上不停碎碎念的幼驯染、背稳背紧,沉默着忽视了后颈发凉的触感。
“到了。”
卸下来背上的醉鬼,夏油杰熟练地驱使咒灵,从左数第三个花盆下面摸出房子的备用钥匙。有些东西置换了便不一样,有些习惯,不易察觉却铭刻在骨子里。
黑黝黝的房间没留灯,菜菜子和美美子这对双胞胎出任务去了。
只剩独居女性的一建户,深夜时刻里醉醺醺的成年男女,蓄意的暧昧叫心怀鬼胎的黑发男人都动摇了一瞬间。
骗人吧。
惠也太没自觉了……我可是健全的成年男性啊。
将人放到沙发的一角,夏油杰把自己也仍进旁边的绵软布料中,一双长手长脚自如展开,喉间发出一声很是舒服的喟叹。几乎在走进幼驯染‘新’家的同时,他的鼻翼就被那股万年不换的家的气息包围了:坐在布艺沙发里,嗅着熟悉的柔顺剂味道,男人不由得放松神经,把左手反扣在脸上,放纵自己沉溺在难得的悠闲里。
右手被人轻轻软软捏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