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寒正?细嚼慢咽地吃着菜,抬手给彻儿夹了几筷胡萝卜,堆满他的碗。彻儿仰起头泪汪汪地看着易寒,委屈地喊了一声爹。
易寒朝他扬眉,说?胡萝卜为什么叫胡萝卜,因为不吃胡萝卜就?长不出胡子。彻儿顿时就?瞪圆了眼,半晌将信将疑地低下头拿起筷子,闭了闭眼,快速吃起碗里的胡萝卜。
因为彻儿长得俊俏又白净,邻里大婶们都?喜欢他,说?他像个小姑娘一样漂亮。谁知彻儿最讨厌人?家说?他像个女孩,从来不肯穿黑色以外的衣服,还经?常缠着易寒问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出胡子。
我赞赏地看了易寒一眼,果然还是他有办法。易寒淡淡回我一笑,又拿起筷子给我也夹了一大碗胡萝卜,说?道:你也多吃一点,胡萝卜还补脑。
我:……
彻儿三两口扒完饭,一脸艰难地咽下肚,爬起来抹抹嘴就?要溜出去玩。易寒一把抓住他,揪回椅子上坐好?。我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数落,叫他午间去睡一会儿,要不然下午先生讲课瞌睡了怎么办。
虽然知道说?也是白说?,那臭小子一定左耳朵听右耳朵忘,丝毫不把我的话放在心里。可是最近上了年纪吧,总是爱啰嗦,我也有些管不住自?己?。
人?
一旦有了心事,要么就?是沉默寡言,要么就?是唠叨不停,我显然属于后者。瞅了瞅易寒那父子俩正?聊得起劲,我半天也插不上嘴,想想还是先洗碗吧。
“爹……让我出去玩一会儿吧,小海他们还等着我呢!”彻儿摇着易寒的手臂撒娇讨好?。
易寒拍拍他的头:“等会儿再去,爹有事跟你说?。”
彻儿挠头:“什么事?”
“爹要出趟远门?,可能?时间比较久。”易寒一脸严肃,“你娘管不住你,所以你要自?觉。下学赶紧回家,不准到处疯玩,不准惹事生非,听你娘的话,不准叫她担心。就?这几条,能?不能?做到?”
我正?在洗碗,闻声抬头看着易寒,惊讶道:“你要去哪?”
“师父派给我任务,要去西北一趟。”易寒回头看着我,答得轻巧。
可我的心却攸地一沉,手上洗碗的布都?掉了,凝目看着他有些幽怨。原本以为住在这大山里安安稳稳与世无争,可是身为天山派弟子,又怎能?不顾师门?只顾自?己??如今我又失去武功做不了什么,易寒连带我那一份责任也担了,常常会被师父交代去做一些秘密任务,有时还会带伤回来。弄得我总是提心吊胆的,最害怕他出门?。
“爹,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彻儿咬着嘴唇,也是一脸的不情愿。
“快则一月,我会尽快回来。”易寒又问他,“刚才说?的那些,能?做到吗?”
“能?!”彻儿连忙挺起小胸脯,使劲点头。
易寒笑了,揉揉他的头,叫他出去玩吧。彻儿起身慢吞吞走到门?口,又回过头看着易寒,“爹,你路上小心!”
易寒眉梢略微一扬,默默点头,眼睛里满含着融融的暖意。彻儿扒在门?框上又看了一会儿,然后像小猴子似的奔了出去。
我垂着头默默洗碗,洗完碗擦干净手又去给易寒收拾包袱,知道他非去不可,只能?把包袱准备好?,希望他早去早回。
易寒见我不说?话,知道我在担忧,走过来抱住我,叫我不要担心。后背贴着他的胸膛,我把头靠在他肩上,满腔不舍。心下忍不住腹诽师父那个坏老头,就?见不得人?家恩爱甜蜜,又叫人?分别。
包袱才收拾一半,我随便往床上一丢,转过身紧紧搂住易寒的腰,把脸埋在他怀里。易寒抬手抚摸着我的发,微凉的唇贴上我的额头,然后一路向下,纠缠出一个火热的吻。感受着他的温柔缱绻,我久久沉溺在其中,不能?自?拔。真想他是一棵大树,哪里都?不去,我化作常春藤缠绕在他身上,永远都?不分开。
依依不舍地送他出门?,他把包袱挂在马鞍后面,牵着缰绳回头看我,露出一个温暖的笑。
我没出息的有点想哭,走过去拉着他的手,不舍得放开。
像摸彻儿似的拍拍我的头,易寒笑道:“回去吧。”
我咬着嘴角有些犹豫,心下有种甜蜜又哀愁的情绪搅和在一起,满盈盈的快要溢出来了。
拉起他的手贴上我的小腹,我仰起头看着他:“师兄,我真的有了身孕,已经?快两个月了。早晨头有点晕去看大夫,沈大夫说?是喜脉,错不了。”
易寒怔了一下,眼眸深处瞬间有如潮涌,他低下头看着我的肚子,手指轻颤着贴在上面抚摸着,半晌又捧起我的脸,惊喜地问:“我们有孩子了?”
我笑着点头,忍不住又红了眼眶。七年了,等了盼了许久,我们终于有了孩子。
易寒喜不自?胜,握着我的肩深深地看着我,半晌没说?出话来。
头靠在他胸前,我听到他的心跳,一声声急促而有力。我抬手在他衣襟上划着圈:“师兄,一路小心,我等你回来。”
易寒揽着我有些愧疚:“若是早些知道就?好?了,我就?不接那任务了。”
“没事。”我笑着摇头,“我只要你平安回来就?好?。”
紧紧握住我的手,易寒点头道:“一定!”
牵着马儿一步三回头,易寒终究消失在路的尽头。我倚着门?框,久久地望着远处那一片淡绿的桑林。他才刚走,我就?开始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