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为什么回来的”他抓住她的手臂,将她反过来对着自己,声音压得很低,“还是有人逼你这么做”
隔墙传来爵士舞曲和骨牌碰撞的噪音,她没有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却可以看见门下方百叶通风口暗了一下。她来不及阻止他讲话,只好将洗手台上的那一盒筹码推落,伸手盖在他嘴上,示意他噤声。
“林老板,在里面做什么呀”是马四宝在问,带着一点促狭的笑,显然听到里面筹码落地和衣料摩挲的声音。
林翼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钟欣愉。头顶铜灯的光照下来,钟欣愉也看着他,呼吸起伏,眼神却很平静。
第19章 狮驼岭
钟庆年把林一送到西医诊所,重新清创,缝合。
那时候还没有青霉素,连磺胺也只是个遥远的传说。医生讲,接下来就要靠他自己了。这说法倒是和八仙桥弄堂里的“樊梨花”不谋而合——这种事,就看一个人的造化了。
那几天,林翼做着各种各样的梦,有时梦境被拉得无比细长,仿佛没有开始,也没有尽头,有时又放大到了极致,铺天盖地涌向他,叫他难以招架。他在其中昏睡,挣扎,挣扎又昏睡。
绝大多数都已经忘记了,过后只记得梦到过扎马步。师兄弟一排站在一起,班主在旁边来回踱着数数。常六最小,总是站不住,一屁股坐下去,班主就会重新从一开始数,或者嫌他大腿不够平,裆不够圆,胯不够松。
“一,二,三,四,五,六,六,六……”就卡在那个“六”上面,不进不退,好像永远不会结束。
耗到了极限,大家都骂起来,他也跟着骂:“常六儿你个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