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遭受李斯特的慷慨激昂,肖邦背铿锵有力的声场步步逼退,抱着酒瓶瑟瑟地窝进沙发里。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好友,几乎怀疑匈牙利人是否在跟自己对话——他今晚的表现,真有这么糟糕吗?
“你游离在沙龙里那些令人极度舒适的谈话技巧呢?我亲爱的弗啊,看看你这懵懂无辜的小眼神,简直让我怀疑你是不是真的还有救了……
“想想欧罗拉发现你是‘肖邦’后的神情,单纯的小姑娘信任你才颤抖着吧你的‘i’念得破碎,可你的‘ii’是在强调你给她的心灵冲击吗?对不起,我如果是她,只觉得血气直冲头顶。
“看看欧罗拉的回应:‘骗子,混蛋!’就算她生气丢了你花篮,她还在懊悔自己的冲动害怕伤到你——真是只可怜的小天使——什么叫‘这是最近巴黎送花篮的新方式’?弗里德,你再表现你的幽默感吗?神啊,你亲自败坏了你作为肖邦该有的好感……
“道歉啊,社交大师弗里德,在她骂你骗子的时候,你就应该当即道歉——你说你是不是傻!”
肖邦忽然在沙发上瞪大眼睛,李斯特嗤笑一声,继续深度剖析着好友愚蠢的行为。
“很好,看来你已经认识到了这糟糕无比的开端……但我真没想到,你还能次次都神奇地挑中最坏的选择——
“‘亲爱的,我从回来就没有骗过你’,你现在告诉我,这句话在这种场合有多不和谐?你每次都能在别人的乐谱上找到它们,怎么轮到你自己,反而就不清醒了?我不想重复你接下来关于名字的话语……它们简直可以纳进‘最惹人生厌的话术行为’里直接当选最佳案例。
“你当时的一切解释,尽管现在听起来或许有理,但不要忘记你的爱人正深陷欺骗的煎熬里,你要做的只是认错,而不是去解释——弗里德,记起来了吗?在女士面前,你永远没有理由,尤其的确是你犯错的情况下。你的解释像极了掩饰和辩解,还不够蠢吗?”
波兰人呼吸一滞,握着酒瓶的手指僵硬得像块质地上佳的大理石。
“所有人的‘肖邦’,独属于你的‘弗朗索瓦’……真是一句完美的情话,连我的心都快被融化——但弗里德,你确定它出现的时机合适吗?就跟在你的‘狡辩’之后,你像极了一个强行让人必须接受你理念的□□者,尽管你说着甜蜜的话,刺出去的却是刀子……
“如果你有好好认错,好好道歉,在欧罗拉动摇的时候,用你忧郁含情的蓝眼睛注视她,再对她说这样一句独一的情话 ,我绝不相信你今晚回可怜兮兮抱着瓶该死的伏特加窝在我面前——我深切怀疑,前段时间你过量的饮酒彻底麻痹了你的脑子——弗里德里克·肖邦,怎么会亲手把自己送上如此惨烈的境地?你的意图真的不是想离开你的夫人?”
酒瓶从怀中放下,肖邦怒视着越发口无遮拦的李斯特。
就这些失败的行为而言,他并不介意被好友嘲讽,但他不能接受对方调侃他情感的真实性。
“向你道歉,弗里德——你看,简单诚恳的道歉效果拔群,又何须去解释那么多呢?
“不论是戒指还是登记,你都不该提起和强调。在它们面前,你一切的解释都是苍白——甚至在你提到它们之后,忘记最该加上的一句话……你从头至尾没有明确地说过,你所有行为的出发点是因为你爱她、在意她、不想失去她。站在欧罗拉的立场里,这一切都像是精心策划的算计,叫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