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挽澜回过头去,一眼看见了走进来的宋让。
他今天穿了野鸽灰衬衣,下面是浅米色亚麻裤,脚上一双浅色系德比鞋,手上随意捏着一卷巴拿马帽,整个人显得清新雅致,看见季挽澜回过头,他微侧头勾唇一笑。
琥珀色的眼眸在金丝眼镜后如烛火明灭不定,轻佻而又专注。
怎么是他?
她下意识立刻伸手拿住了那支枪。
“老板,我要这个。”
老板抬头余光看了看宋让,他微不可见抬了抬下巴,老板伸出一只手按在桌上,然后再翻了一面。
一万。
季挽澜咽了口口水。
“可以,但要外送四盒子弹。”一盒子弹五十发。
老板勾了勾嘴角,鼻间嗤了一口气,抬眼看了季挽澜一眼,大约第一次遇到这样找凑头的。
他还价:“一盒。”
季挽澜道:“两盒。”
老板:“成交。”
宋让已走到了桌前,他伸手敲了敲玻璃:“保罗,友情价。季小姐是我的朋友,可不能……”他转头看了一眼季挽澜,微笑,“欺负她。”
老板闻言笑了起来:“我做生意从来一视同仁,童叟无欺。”
然后伸手取出一盒子弹,随意放在柜台上,这便是同意了。
季挽澜伸手将子弹收过来,然后从腰间取出两叠钱。
都是美元,推了过去。
老板看也不看,直接推到了自己前面的纸盒子里,啪嗒一声,是纸币落底的声音。
季挽澜微愣:“老板你不点数吗?”
“重量够,不需要点。”
宋让解释:“保罗的手只要过了钱,可以从重量判断数量。”
保罗用法语问宋让:“情人?”
宋让勾唇:“应该不是。”这是个结了婚的女人。
“情妇?”
宋让勾唇,转头看季挽澜。
她并没有什么反应,正全神贯注试手上的枪,利落的拆解,复核,然后将子弹喂进弹匣,再向上一滚,子弹发出碰撞弹匣的清响。
无论怎么看,都不是个新手。
纤长的手指扣住漆黑的枪身,鲜明而醒目。
他看着她带着薄伤的嘴唇,回答保罗:“你猜。”
保罗正擦了手,转身从身后取出三个玻璃酒杯。
哐
当冰锥砸过,扔下去几个冰块。
然后浇上美酒。
他将一杯推给宋让,继续用法语说:“我猜都不是。”
宋让手指圈住冰凉的杯身,轻轻一晃,酒水覆盖冰块,他端起来,喝了一口:“为什么?”
保罗将第二杯浇上美酒,推给了季挽澜,她正好试完,收回枪和子弹,看了一眼酒杯,用法语回答:“谢谢,我不会喝酒。”
保罗一愣,转头看着同样微微一愣的宋让,复尔哈哈笑起来。
宋让丝毫不以为恼,也并没有觉得尴尬,他站在她身旁看着她,有些意外:“还会法语?”
季挽澜看了他一眼,目光疏离陌生:“一点。”
她说罢将枪别在腰间,转身向外走去。
刚刚走了两步,肩上按上一只手,季挽澜一愣,下意识转身要向侧面退,却一不留神被他扣住手腕,然后一个旋转,他另一只手轻易从她腰间拔出了她的枪。
季挽澜伸手去捂腰间的位置,枪已经不见了。
她霍然抬头。
“放枪的位置不对。”宋让的手指翻转,手枪漂亮转了个圈,然后他一只手勾住季挽澜的腰带,熟稔而又轻佻,轻轻一拉,利落迅速伸手将枪插到了她腰带之间,“枪上了保险后,对新手来说,要插在右手正侧的位置。”
他松开手,露出无辜的手掌,“不然,很容易被抢。”
季挽澜:“你!”
宋让垂下手,微微搓了搓指尖,那上面一缕残留的温度和滑腻。
等季挽澜走出去一会,宋让才勾唇笑了笑。
保罗:“不追?”
宋让懒洋洋:“一个女人,哪有你的生意重要。我要的货,都备好了吗?”
保罗:“童叟无欺。”
“我要亲自验货。”
保罗伸手端起剩下的酒碰了一下他杯子,一饮而尽,他和宋让合作了很多次,一直非常愉快,这个桑姆城的新秀慷慨大方而又爽快,和他做生意从来没有亏过,他咽下一口酒:“老规矩。”
整个商店后面的仓库,两层加密的巷道地下室,全是最新密密麻麻送来的订单。
验完货出来走到柜台前,宋让忽然有了点兴趣:“刚刚那手枪给我一把。”
保罗扔了一把过来:“这把额外送的。作为这次交易的小
彩头。”
宋让在手上哗啦几下,试了弹匣:“这仿货好用吗?”
保罗转身又去倒酒:“我的货,童叟无欺,试试不就知道了?”
宋让点头:“有道理。”
他抬起枪,对准了那背着自己有些秃顶的头。
保罗正在说话:“这酒是法国空运过来的,年份不错——”
砰的一声后,他剩下的话卡在了喉咙里,鲜红的血覆盖了下面的酒瓶,喷洒在那装钱的毫不起眼的纸盒上,保罗站在原地一秒,然后重重摔倒在地上。
宋让点了点头:“还不错。果真是童叟无欺。”
他吹了吹枪,走了出去。
门口停着一辆越野车,里面立刻下来四个面色冷硬的男人。
“清理干净,搬回去吧。”
陆陆续续的有箱子抬了出来,最后一个箱子很沉,抬到后备箱时,从缝隙里渗出可疑的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