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逾白想在他脸上看出强颜欢笑的痕迹,结果失望了,他相当冷静,甚至还呵斥试图回头得刘大宝,凶得十分豪横,让胆小如鼠的刘大宝根本不敢和他正面刚,怂怂得转头老实带路。
宁逾白从他脸上表情莫名看出他最想凶的人其实是自己,刘大宝白白背锅而已。
从在山洞里面醒过来,除在正事上面,燕云殊肯配合得温和对待,其余时候没给过好脸色。
宁逾白越发肯定自己做过什么,这抓心挠肝得想不起来,太难熬。问他,他也不肯说。
还是找准机会试试自己的猜想,纵然有些唐突,也总比此时莫名其妙受些气来得好。
燕云殊不知宁逾白的打算,他提着灯笼看走路的地道。外面青天白日,里面黑灯瞎火,地道上面有蜘蛛停留过的痕迹,上面的挖痕已经不清晰,应当有好些年。
脚下土地早不硌脚,他不动声色看一眼,很平滑,常有人行走。
前面的刘大宝闷头走着,一点没犹豫,是经常走这边。
渐渐的,燕云殊似听见了些声音,像是火龙在咆哮,随着风消散在地道里面的弯弯曲曲里,又心有不甘得在角落里面回荡片刻,带起荡气回肠的余韵。
燕云殊:“快到了?”
刘大宝回到一半的头又因惧怕他俩给转回去:“还要一会。铸炉离这边稍远,公子若是听见声音,应当是幻听。经常有人走地道里面说听见打铁声音,我们不打铁,只烧火融银,再将银水倒入准备好的银两模具里,用水冲过放冷就能取回来了。”
“没问你怎么做银子,闭嘴,好好带路。”燕云殊时刻记得维持住人设,不听不该听的,不让刘大宝怀疑。
刘大宝眼中闪过丝光,果然是天世教派来的人,连这点闲话都不想听!
又走上近两盏茶的功夫,火龙咆哮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伴随着刺啦刺啦,凉水洒落在刚从火里面捞上来的东西上面,两者相遇发出的声音。
燕云殊鼻息微动,很浓郁的炭火味道,还有银水味,没有铁水味,刘大宝没有骗他们,这里是在造银子,不是他所想中的铸造兵器之地。
越往前面走,燕云殊能感觉到周遭越来越
热,这在温度本就不低的夏季并不明显,确实实打实真的。
刘大宝终于回头说了句话:“前面就要到了,两位公子小心脚下,铸炉这边比较乱,多担待。”
燕云殊轻轻颔首,宁逾白则是相当冷淡,连个眼神都没给。
刘大宝也不生气,应是早就习惯,又往前走了几步。
洞口没有遮挡,待刘大宝跳下去后,燕云殊更能看清眼前景象。
偌大洞府里面,地处立有四口一人长的大缸,每口盛着发黑水的缸旁边站着四个孔武有力的大汉,手里拿着手臂长、小孩胳膊粗地铁钩,接住从绳索上面飘下来的盒子。从燕云殊的高度能看见盒子里面是排排放的银子模具。模具巴掌大小,四角留有孔,壮汉们手里的铁钩便勾住那四个孔,将其稳稳当当取下来,平稳放进盛满水的缸里面,发出激烈的声音,正是他先前听见的刺啦刺啦声。
燕云殊顺着绳索往上面看,就看见置放在东南西北四个角的铸炉,铸炉有一人多高,四个大汉手拉手环抱那么大,相当庞大,每个炉旁边都站着许多人,有序不紊得往炉子里面添东西,有人在从里面捞银水,倒入模具里,也有人在努力引火,各司其职,又相互配合。
这里真是别有洞天,又处处流露出金银珠宝的味道。
“走。”宁逾白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温热的手掌贴在他后腰,跳下落地时,不着痕迹扶着他。
燕云殊并不觉得自己需要这样的照顾,错开身,自顾和刘大宝说话:“银子呢?”
“公子随我这边走。”刘大宝说。
燕云殊往前走两步,突然觉得不对劲,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人对他们的到来感到奇怪,他脚步微顿,等了下刚才被他甩开的宁逾白。
宁逾白也发现这情况,刚要与他通气,发现小皇帝已经有所发现得在等自己,唇角微翘,心情蓦然雀跃许多。
宁逾白主动伸过去手,假装很亲昵的搂住人:“等会不要急着跟进去。”
燕云殊肩膀微动,想缩缩脖子又办不到,宁逾白这么说话,太考验他的忍耐力:“你盯紧他,我觉得他要作幺蛾子。”
“嗯。”宁逾白答应了,给身后两护卫打了个手势。
护卫军往往都是
精挑细选再训练出来的,对陌生环境有着天然的警惕心,加上宁逾白给的手势,这两人面上不显,握着随身长剑的手缓缓换了个方向用力握住,落地的脚也不自觉放轻。
刘大宝带他们走过曲折的长廊,这长廊沿山边而建,一边是山壁,一边是悬崖,走起来异常刺激,但凡心理害怕者,怎么都不可能走的过去,倘若有心设计进来人出不去,只需将这长廊炸毁,被困山中之中,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燕云殊几人面不改色。
很快刘大宝不走了,伸手按开门口的一块圆形石头,墙上突然开启一道门,里面光芒缭绕,银子的光亮在里面格外亮眼,刘大宝退到门旁边,恭敬道:“地方已经到了,公子请进,我这等身份不方便进去。”
“无妨,我还想让你进去介绍下里面每箱银子是何时铸造的,不用怕,汤大人和姜小姐不会知道。”燕云殊记得宁逾白说的话,不着急进去,也代表他不会第一个进去。
刘大宝不进去,他心里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