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无悔,这个人,她要定了。
后半夜悄无声息降下一场雨,一觉睡醒,池蘅惑然睁开眸子,眼底闪过一抹惊疑。
确认身在竹屋,睡的是自己的竹床,她恍然大悟。
原来是梦啊。
小将军轻扯唇角,心道这梦可真够奇怪的。
先是听到铃铛响以为婉婉有危险,而后冲进竹屋被一阵香味迷晕,最后被婉婉实为女郎……
她后背生出一层汗:好在是梦,若不然,她委实不知如何是好。
不是故意隐瞒,是此身干系整座将军府的前途兴衰,万万不可胡来。
爹娘要她死守秘密,旁人知道了大不了杀之,婉婉若晓得了,她总不能也要杀了。
揉揉脸,再三确定身份藏得好好的,她慢慢吐出一口长气,起身下榻。
昨夜春风乍起,夜雨敲窗,天明,喜鹊在淋过春雨的枝头叽叽喳喳叫。
鸟语花香,池蘅舒舒服服伸展懒腰,推门而出的清和无意望见这一幕,唇边笑意扩大。
“早,阿池。”
池蘅扭过头来和她打招呼:“清和姐姐,早。”
她细心留意清和眼角眉梢的每一分情态,见她心情甚好,好奇道:“有什么趣事,婉婉说出来一起开心开心?”
一旁的柳琴柳瑟闻言嘴角一抽,开始心疼这位天真无邪的小将军。
自家小姐是怎样的人,敢对她不设防?
小将军好惨。
不仅昨夜惨,约莫以后会更惨。
做了坏事,清和当然不能不打自招。
知道阿池是货真价实的女子,她待她更为和风细雨。
盛京众人先入为主,池三公子好色犯浑的名声远扬,外人只知三公子面若好女,不知池三公子确是如假包换的女儿身。
连她都差点被骗了去。
忆起昨日情景,她耳根润红,出言试探:“阿池睡得可好?”
“甚好!”
池蘅身板挺直,除了刚睡醒被吓了跳,夜里她做梦都是安安生生。
梦里婉婉比当下还要温柔。
知道她女儿身,也没指责她为何骗人,没说讨厌她、以后再不理她的气话,而是轻轻柔柔、满怀怜惜地给她一个拥抱。
道她女扮男装多年,委实辛苦。
正想着,腰身被人环住。
她低头,呆愣:“婉婉?”
是女子或许更好,是女子,才能放开矜持顺应心意地抱抱她的阿池。
沈清和没应声,沉默着将这个拥抱继续下去,心跳从热烈到安宁,呼吸都是这人清柔的气息。
被她牢牢圈住腰身,池蘅犹豫一二,不甘寂寞的手搭在少女纤弱腰肢,没敢用力,虚虚揽着。
晨光挥洒在两人发间,柳琴柳瑟不好意思多看,别开脸,唇角没忍住翘起。
果然,心上人还是早早培养的好。
像小姐和小将军一样,知根知底,彼此惜重。
哪怕没捅破窗户纸,都甜滋滋的,教人看了好生羡慕。
“婉婉?”池蘅喊她的小字。
清和忍着不贪恋,笑着松开她:“嗯?”
喊她要说什么呢?没想明白,池蘅被这声散漫自然的询问打断思绪。
她眉目舒朗:“没事,心血来潮,喊喊你。”
清和笑而不语,温和淡然的表象下,心里不住念着她的名。
阿池,阿池。
一声声回荡心尖,永不知疲惫。
冷静下来,得知阿池实为女子,清和连续几个夜晚思绪都被满满的忧虑占据。
四更天,还在床榻翻来覆去睡不着。
守夜的柳琴猜不透小姐为何事心忧,不敢出声打扰,轻手轻脚往紫金炉添加安神香。
侧身躺在床帐内,清和冥思苦想,疑团重重。
阿池生来被扮作男子,池家到底想做什么?
宫里那位究竟怀着怎样心思?
多年前御医为三品以上朝臣及其家眷诊脉,是冲着谁来的?
她该怎样做才能护住阿池,又该怎样做才能以女子之身得到阿池的倾慕?
女追男隔层纱,女追女呢?
难度一下子大了好多。
沈清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作息规律,夜色深沉,此时她竟毫无睡意。
直觉告诉她,有吃人的巨兽潜伏在阿池脚边。
那么,她该怎样才能保她毫发无损?
她为自己的弱小深感惆怅。
饭桌前,池蘅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婉婉,你脸色好差,是没睡好吗?”
脸上铺了淡妆都被她一眼看破,清和手持长筷,眼皮轻抬:“很难看吗?”
“不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