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女儿身

生死无悔,这个人,她要定了。

后半夜悄无声息降下一场雨,一觉睡醒,池蘅惑然睁开眸子,眼底闪过一抹惊疑。

确认身在竹屋,睡的是自己的竹床,她恍然大悟。

原来是梦啊。

小将军轻扯唇角,心道这梦可真够奇怪的。

先是听到铃铛响以为婉婉有危险,而后冲进竹屋被一阵香味迷晕,最后被婉婉实为女郎……

她后背生出一层汗:好在是梦,若不然,她委实不知如何是好。

不是故意隐瞒,是此身干系整座将军府的前途兴衰,万万不可胡来。

爹娘要她死守秘密,旁人知道了大不了杀之,婉婉若晓得了,她总不能也要杀了。

揉揉脸,再三确定身份藏得好好的,她慢慢吐出一口长气,起身下榻。

昨夜春风乍起,夜雨敲窗,天明,喜鹊在淋过春雨的枝头叽叽喳喳叫。

鸟语花香,池蘅舒舒服服伸展懒腰,推门而出的清和无意望见这一幕,唇边笑意扩大。

“早,阿池。”

池蘅扭过头来和她打招呼:“清和姐姐,早。”

她细心留意清和眼角眉梢的每一分情态,见她心情甚好,好奇道:“有什么趣事,婉婉说出来一起开心开心?”

一旁的柳琴柳瑟闻言嘴角一抽,开始心疼这位天真无邪的小将军。

自家小姐是怎样的人,敢对她不设防?

小将军好惨。

不仅昨夜惨,约莫以后会更惨。

做了坏事,清和当然不能不打自招。

知道阿池是货真价实的女子,她待她更为和风细雨。

盛京众人先入为主,池三公子好色犯浑的名声远扬,外人只知三公子面若好女,不知池三公子确是如假包换的女儿身。

连她都差点被骗了去。

忆起昨日情景,她耳根润红,出言试探:“阿池睡得可好?”

“甚好!”

池蘅身板挺直,除了刚睡醒被吓了跳,夜里她做梦都是安安生生。

梦里婉婉比当下还要温柔。

知道她女儿身,也没指责她为何骗人,没说讨厌她、以后再不理她的气话,而是轻轻柔柔、满怀怜惜地给她一个拥抱。

道她女扮男装多年,委实辛苦。

正想着,腰身被人环住。

她低头,呆愣:“婉婉?”

是女子或许更好,是女子,才能放开矜持顺应心意地抱抱她的阿池。

沈清和没应声,沉默着将这个拥抱继续下去,心跳从热烈到安宁,呼吸都是这人清柔的气息。

被她牢牢圈住腰身,池蘅犹豫一二,不甘寂寞的手搭在少女纤弱腰肢,没敢用力,虚虚揽着。

晨光挥洒在两人发间,柳琴柳瑟不好意思多看,别开脸,唇角没忍住翘起。

果然,心上人还是早早培养的好。

像小姐和小将军一样,知根知底,彼此惜重。

哪怕没捅破窗户纸,都甜滋滋的,教人看了好生羡慕。

“婉婉?”池蘅喊她的小字。

清和忍着不贪恋,笑着松开她:“嗯?”

喊她要说什么呢?没想明白,池蘅被这声散漫自然的询问打断思绪。

她眉目舒朗:“没事,心血来潮,喊喊你。”

清和笑而不语,温和淡然的表象下,心里不住念着她的名。

阿池,阿池。

一声声回荡心尖,永不知疲惫。

冷静下来,得知阿池实为女子,清和连续几个夜晚思绪都被满满的忧虑占据。

四更天,还在床榻翻来覆去睡不着。

守夜的柳琴猜不透小姐为何事心忧,不敢出声打扰,轻手轻脚往紫金炉添加安神香。

侧身躺在床帐内,清和冥思苦想,疑团重重。

阿池生来被扮作男子,池家到底想做什么?

宫里那位究竟怀着怎样心思?

多年前御医为三品以上朝臣及其家眷诊脉,是冲着谁来的?

她该怎样做才能护住阿池,又该怎样做才能以女子之身得到阿池的倾慕?

女追男隔层纱,女追女呢?

难度一下子大了好多。

沈清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作息规律,夜色深沉,此时她竟毫无睡意。

直觉告诉她,有吃人的巨兽潜伏在阿池脚边。

那么,她该怎样才能保她毫发无损?

她为自己的弱小深感惆怅。

饭桌前,池蘅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婉婉,你脸色好差,是没睡好吗?”

脸上铺了淡妆都被她一眼看破,清和手持长筷,眼皮轻抬:“很难看吗?”

“不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