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两侧让开,悚然惊看,原来是薛放到了,戚峰安道宜众人跟在身后,杀气凛然地一直走到了街心。
“大人……”老妇人还想乞求。
薛放转头望着那妇人:“我不知什么是血脉,什么是头脑不清,只知道杀人偿命……杨登身为太医院的院监,放下高官厚禄,锦衣玉食,亲自押送药材到北境,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北境早点平靖!百姓安居乐业,如今却被这个疯子毁了!”
薛放的牙齿都快要咬碎了:“你们家的血脉很珍贵么?你又知不知道对于北境而言,一个好的大夫意味着什么?倘若杨太医活着,他能救多少将士,能救多少百姓!能延续多少‘血脉’!如今轻易死在这个疯子手里……就算是把这个渣滓千刀万剐,我都不解恨,你还敢在这里求情?”
百姓们本来有的还是有点同情这妇人的,听了薛放的话,不禁都凛然。
薛放又冷笑:“倒也不用说他是疯子,这么巧他就只对着杨登下手,我怀疑他是跟北原人有勾结,故意来暗害朝廷的钦差的!我不追究你们勾结流寇暗害朝廷命官的罪已经罢了,你们还敢在这里跟我说话!他死了你活不了?那你就一起陪他死!不用在这里多言!只可惜你们就算死一千万次,也换不回一个杨登了!”
老妇人被骂的泪流满面,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薛放脸色如挟寒霜,冰冷地回头,指着那九个人道:“给我砍了他们的脑袋,一个一个的来!”
那些流寇们本以为还有缓和余地,谁知已到鬼门关。
目睹同党被一个一个地砍掉脑袋,从恐惧到极度恐惧,求饶的求饶,吓晕的吓晕……对晕厥的,薛放命叫冰水泼醒了再杀,一个也不能轻放。
杀死杨登的那男人见状,早尿了裤子,竟清醒过来,拼命求饶。
薛放呵呵笑道:“这不是不疯了么?原来砍头还有治病的功效!早这么做不早好了?”
在留县处决了人犯,薛放又发了一道督军手令,就按照先前所说,规定若是流民,必要到就近的县城向官府报录,倘若有触犯律法行为不轨的,一旦查出,必定重罚。若流民有侵扰过往百姓或官兵之举,一人犯事,十人连坐。
传信官带了手令,去往各处州县通告。
薛放做完这些,无法心静,自言自语:“不知道杨仪他们到哪儿了。”
他最担心的还是杨仪,不知道她来到后,若见了杨登……该会怎样的难过。
思来想去,薛放坐直了身子,越发心神不宁。
戚峰问:“怎么了?”
薛放皱眉道:“我、我很不放心……若按脚程,他们应该差不多到了……”他喃喃了句,起身带人出城。
薛放出了留县,向着南边方向而行,大概半个时辰,前方官道上有一匹马飞驰而来。
他一看那人服色,心都揪了起来,白兔察觉到他的心思,竟也随之放慢了脚程,不敢靠近。
但对面那人已经看见了他们:“十七爷,薛督军!”
那是跟随杨仪出京的侍卫营中的一人。
他纵马狂奔到薛放跟前,勉强将缰绳收住:“十七爷……”
薛放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大概是冷若冰霜:“说。”一个字都带着无尽的寒气。
那侍卫咬了咬唇,才道:“先前……先前永安侯跟俞监军向此处赶路,过殊山的时候,山道上下了雪……”
薛放没等他说完:“杨仪人呢?”
侍卫道:“山上雪崩,马车、马车滑入谷底……”
薛放揉了揉口鼻,似乎还想问,但却失语了,脑中一团空白,几乎不知自己身是何人,又在何处。
旁边的戚峰道:“找到人了吗?”
侍卫看了眼薛放,低头:“正在找……”
戚峰忙对薛放道:“不要紧,正在找,那就未必有事。旅帅别急……”他情急之下,竟又脱口而出昔日的称呼。
薛放转头看他,一笑,仿佛才能开口说话:“是,你说的对……我没急,没急,”他深吸了一口气:“不会有事,杨仪没事儿,她不过是又吓我呢。”
说了这句后,薛放仿佛极其镇定般吩咐:“派一人回去告诉付逍他们,让他们继续护送药材去定北城,不容有失……”转头看向安道宜跟庞源:“你们两个先到留县……照看登一爷……等我们回来。”
最后他看向戚峰:“你跟我走。”此时此刻,他很庆幸戚峰来了。
幸亏身边还有个戚峰。
一行人风驰电掣赶向殊山,在黄昏之前终于抵达。
而入眼所见的,是跌坐在殊山道上的姜统领众人,听见马蹄声响,姜斯抬头,望见薛放的瞬间,他的眼中有愧色一涌而出。
薛放翻身下马,抬头看看山上,又看看山崖边儿,山上坍了一大片的雪,露出一点乌黑的山岩色。
可以看得出山道上的雪是才给清理出来的,应该是姜斯众人所为。
姜统领垂首,不等薛放开口问便道:“马车翻到了底下,之前我亲自下去查探过,并没有发现任何……任何踪迹。”
姜斯有点儿不敢说实话。
事实上,那辆极度结实的硕大马车已经摔的七零八落,就算轻功高明如他,下去的时候也费了极大力气,沟谷陡峭,边儿都是凸起的山岩,倘若人摔在上头,那是绝不可能生还的。何况那车厢都已经散了架。
他本想说没发现任何“尸首”,幸亏临到嘴边醒悟过来,赶紧改换。
薛放面无表情地问道:“马车里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