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放出了房间,眼珠仿佛都不能动。
此时此刻,他竟有点庆幸杨仪并没有赶到。
戚峰跟安道宜庞源几个上前,想安慰他,却又不知说什么是好。
“杀害登一爷的人在哪里。”薛放想起了这件事。
付逍道:“在衙门监牢里。不过,那个人的神智有些问题。”
薛放冷笑了几声:“是吗?神志不清,还知道杀人,可以啊。”
“是我……护卫不力,”付逍心头的自责沉甸甸地,“十七,我……”
“该死的是凶手。”薛放定了定神:“还有那些劫掠饷银的流寇呢?”
“一共有八个人,都在监牢中……”
“监牢……”薛放摇了摇头,哼道:“难道还要叫他们多吃两顿饭再死吗。”
他长吁了口气:“把这些囚犯,还有那杀害登一爷的狗贼一起提出来,今天我要看到他们人头落地!”
付逍一惊:“十七……是不是、太急了?”
薛放道:“正相反,早该这么做了。对了,听说之前你们在个什么村子里也拿住了几个人?”
付逍色变:“是,都在殊县。但是那些人……你不会想把他们也……”
虽付逍也恨不得把那些人都杀了,但这毕竟不同于劫军饷,还是需要一审再审才能定罪的。
薛放笑道:“早该这么做了。”
付逍忙拦着他:“别冲动行事……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就算杨院监还活着……他也未必乐见如此。”
“我乐见。我不像是登一爷一样心慈手软,”薛放看向付逍,眼神竟是前所未有的狠厉:“我没有菩萨心肠,只有霹雷手段。”
付逍失语。
薛放冷冷道:“派人去殊县,告诉知县是我的命令,让他立刻把那几个人枭首示众,胆敢有违,我要他的脑袋!”
吩咐过后,他又转头望着身边儿几个侍卫:“怎么,还要我自己动手吗?”
留县的钱知县大人急忙命本地衙差配合,将劫饷银的流寇提出来,连同那杀死杨登的男子,一并给押到县城的十字街心。
闻讯而来的百姓们很快把四条街都挤的满满的。
钱知县才跟杨登相识,没想到这么匆匆地斯人已去,他心中也十分的悲恸。
又见薛放这样不由分说,虽然……对于朝廷的处决人犯律例上已是逾过,但毕竟事有特例。
钱知县领会的很快——这毕竟是在兵荒马乱的北境,不是在无风无波的中原地方。
有那么一句话:乱世用重典。
而现在的北境,就如同是大周之中的一个“乱世”。
的确是需要一位霹雷手段的铁腕之人来荡平乱世了。
所以钱知县对于薛放这样做法,其实并不抵触。恰恰相反,因为杨登的遭遇,更让他心生戚戚然,而悲愤交加。
眼见犯人都已经被带了出来,钱知县深深呼吸,走上前。
他扫了眼那些人犯,还有那个杀了杨登的疯子。
面对着在场的百姓们,钱知县大声说道:“这几个人原本是定北城逃回来的流民,但他们并不安分守己,或者寻求官府相助,反而劫掠杀人,无所不为,罪行累累,已经招供画押。今日,他们更是拦截朝廷往定北城运送棉衣军饷等的车队,且杀死了三名士兵,更连累杨院监身故……可谓罪大恶极!”
百姓们只是听说,尚且不知真假,如今听知县说出来,不由都发出惊呼的声音。
钱知县道:“他们所作所为,已经给那些强匪们没什么两样了,国难当头,不思同心协力对外,反而在内肆意杀戮,这种行径,等同谋反!”
百姓们纷纷点头,钱知县又看向那疯子,见他跪在地上,时不时还挣扎道:“放开我!”
钱知县想到杨登为人的谦和仁爱,眼眶微微一红,说道:“此人!更是罪无可赦,他竟杀害了朝廷运送药材到北境的太医院杨院监!这个混账……”
杨登的医术何其高明,为人何其和蔼,倘若他到了定北城,可想而知会救多少人,如今却死于此人之手,如何不叫人扼腕痛惜,恨不得将此人碎尸万段。
百姓们也鼓噪起来,纷纷痛骂。
钱知县痛惜落泪,无以为继。
付逍在旁听到这里,便道:“此人相助流寇,公然刺杀朝廷钦差,今日便由督军大人做主,将这九人一并斩杀于市井,众人有目共睹!从此之后,北境之中但凡有流民袭扰百姓者,皆都重罚不怠,以此为戒!”
付逍差不多明白了薛放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了。
也无非是那个“乱世用重典”,若不借着今日的由头重罚,以后这种事情只怕还有。
而在付逍说完后,人群中一个老妇人跪地哭道:“我儿没有相助流寇,他、他是被他父亲之死所激,有些头脑不清了,不是故意要杀害杨大人的。”
她往前爬了会儿:“军爷,各位大人……他父亲才亡,他是我家唯一的一点血脉了……他若去了,我也活不成了,还求放他一命吧。”
付逍花白的眉皱起,正欲开口,就听到一个声音道:“放他一命?谁放杨太医一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