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感知着手臂处的割伤,像又是有火在烧。血在慢慢地往外沁,但他并不在意。
四品武官袍,衣色乃庄严的暗红色。这种颜色,很好地掩盖去了血色。不管这血色是被他杀死的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红影向那处光影迷离走去。
“——徐仵作。”
他止住步子,唤了声,看着素裙女子在夕阳余晖中,认真悉心地为负伤官差,处理伤口的动作。
“……嗳。”
徐仵作半蹲着,没有抬头。
手上的动作依旧麻利进行着。
展大人便礼貌地静等。
等了会儿,女子站起身来,目光先注意到的却不是他,而是他受伤的臂。
“怎么也不处理处理?”
她语气中有些焦灼不满的嗔怪。
流露出的,是自然而然的与人为善、关怀同伴。
她拿过他的臂,为他处理伤口。
展昭怔住了。
身体有些微的发僵。
但并没有把手臂强硬抽回。
因他见着,其他官差弟兄接受仵作姑娘的好时,都非常坦然。
合群为好,他不当作不识趣的例外。
女子的容颜很秀婉。面部线条柔和,肤色偏白皙,而呈淡淡的健康黄。
她垂眉敛眸,专心为他处理伤口。
从他的视角看过去,正好能将她面颊上细小的绒毛,端详个仔细。那上面仿佛有细微的光,夕阳一撒,光都在微微地闪亮。
……伊人安雅,岁月从容。
年青的剑客浑然不觉已失了心魂。
忽闻伊人一语:
“展大人欠卑职一个解释。”
“……”
如梦初醒,骤然回神。
回过神的展昭,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噗通噗通猛烈地跳。
那是心差点被蛇吃掉的声响。
他觉得口有些干。
稀里糊涂、干巴巴地冒出了一句:
“……我很抱歉。”
女子摇了摇头: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要衙门、律法、牢狱做什么。”
“展大人,”她抬起了眼,眸子黑黑的,睫毛上的光,在夕阳里细碎闪烁地跳,“就您先前枉顾同僚安危,的行径而言,卑职若在府尹大人面前,参上您一本,足够让您吃罪颇重,吃不了兜着走了。”
“——纵然您官压卑职好几重。”
她在生气。
他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忽然有些想笑。
这仵作姑娘,连生气都是这般细声慢气,文绉绉仿佛书斋里的老学究。
事实上,红袍武官也确实笑了出来。
他一笑,咧出了两颗小虎牙,颇为喜感。
仵作姑娘:“……”
饭馆里的众人,眼看着仵作姑娘好脾气的白皙面庞,在展大人的笑意里,一点一点,慢慢涨成了通红。
最后只闻扑的一声,仵作姑娘把手里没用完的绷带,全部狠狠地砸到了展大人的俊脸上。
“欺负人很好玩么?!——”
她怒道。
气鼓鼓的,眼眶一下红了。
砸了红袍武官,转身就走。
展昭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展大人赶紧将仵作姑娘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