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会了乡亲们如何在府衙击鼓鸣冤、一一俱表,展大人又令左右|派给了乡亲们好些银钱。
因他们太过衣衫褴褛了,风餐露宿数日之久,个个精神萎靡。
便让他们先到开封城内找家客栈住下,好好地梳洗歇息一晚,养足精气神儿,明个儿一早,再去府衙一鼓作气地申明冤屈。
乡亲们受了银钱,更感官爷的关怀,俱感激涕零地应下了。
小饭馆外,古松苍劲,沉沉红日业已西斜。
今个儿来勘察壹号案的凶宅现场。原本只是勘察间隙里,出来吃顿晌午饭而已,没成想遭此匪变。
一番折腾,拾掇下来,不知不觉,竟已到了傍晚。
真真光阴如沙,流之难察。
展大人望了眼窗外的黄昏晚景,催促着乡亲们赶紧动身进城。否则待会儿天色一暗,外头各种凶险难测,恐怕就又要冒出来了。
“此地乃开封北郊,离开封城不过两里路的距离。你们步速稍提,很快便能入城。”
“入了城,就安全了。”
“开封城乃京畿,天子脚下,官兵昼夜巡逻,严密有序。”
“甭管再彪悍的匪类,再势大的绿林团伙,也绝不敢冒犯于开封。”
“你们大可以安心找家客栈住下,再无匪人追杀了。”
最后,妥当起见,为保万无一失,展大人还特意挑选了六名骁勇的官兵,使他们护送冤民们入京。
以免从饭馆到开封城,这两里路上,再生出什么差池。
送走乡亲们以后,饭馆内一下子空旷了许多。
也安静了许多。
举目望去,尽皆狼藉之景。
阵亡官差的遗体。
手筋脚筋被废去,捆成粽子的匪人。
抱着孙子尸体,眼眶通红,木木愣愣地发着呆的老掌柜……
……散乱着的各式兵械武器,以及地板上或喷溅状、或斑点状的暗红色血迹……
有人打开了窗子,郊外的晚风徐徐灌入,冲淡了其中的肃穆与哀伤。
夕阳温柔,昏黄色的余晖,撒照进了小店内,带来几许松林的鸟鸣。
一派静谧中,官差们有条不紊,帮掌柜的拾掇着小店的残局。
而徐仵作,正半蹲在血污的地板上,慢慢拾掇自己的仵作箱。
她的仵作箱,在与恶匪坚硬的后脑勺,亲密接触过后,已经支离破碎。
收拾好的诸类验尸工具,无处可盛装,只好先借了个官差小哥的褡裢,暂存放着。
收拾好一应仵作器具后,女子很贴心地又去帮饭馆收拾卫生,帮负伤的官差处理伤口。
“……”出神。
她很美。
可令岁月动容的美。
不止因其素丽娴静的色彩,更因其良善、温暖,处处与人结好。
他们无人不爱她。
他们无人不敬她。
展昭静静地望着那处。
夕阳的光照进小店,半昏半隐,仿佛为女子披了一重朦胧。
她的音容,她的笑貌……
她的脸,好像蒙了一层面具的纱。
——不甚明晰。
王朝也在望那处,望自个儿所敬重的同伴。六品校尉立在四品武官身后,许久,拍了拍红袍武官的肩膀。
“展大人”,他说,“这回您必须得好好跟仵作姑娘赔礼道歉了。”
“——关于为什么恶匪掐住她的脖颈的时候,您拦住弟兄们,不准我们救她。”
“她是同伴。”
最后,王朝重重地提醒了这句。
战友之命,岂能亵玩?
展昭身上也挂了彩,受了点轻伤。
在群战当中,太过混乱,太过纷繁,凶险无孔不入而又频频发生,难免受到戮及。
毕竟武功再高,终究也不过肉|体凡胎。
会老,会死。
会伤,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