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025章

“已经被革职察看了。”陆闻清单手支肘。

霍含枝抿抿唇:“要查当年的事情,詹施明还不能死。先从他身边的人开始查起,我记得他有个表亲舅舅,好像是在渠阳当县令,郭家当年遭陷阱的地方,好像就是那里。”

“嗯,这事情我心中有数。”

裴砚礼将信递给陆闻清,淡淡道:“这个是宫里传出来的。”

陆闻清飞快扫过,眉梢挑起:“吕皇后难道不知道人心不足蛇吞象这说法吗?还想给你赐婚,我看她是痴人说梦。”

“胡莛越?”

看见这个名字霍含枝笑出来,“胡家不是吕后的父亲一手提拔起的吗,她表现的这么明显,陛下知道以后难道会同意?”

裴砚礼掌心朝下,指尖有些发白:“我不清楚他会不会同意。”

“不过要我说,你那么喜欢明骊妹妹,还不如就直接请陛下赐婚,免得日思夜想。”陆闻清偏头去看霍含枝,想要取得认同:“你说对吧,霍将军。”

霍含枝睨了他一眼:“你跟四妹妹,到底怎么回事?”

“她经常坐在院子里头无所事事的发呆,你最近也不怎么提起她。”霍含枝眼神在他面上打量,好奇道:“吵架了?”

裴砚礼嗤笑,拉开旁边的木椅坐下:“我哪儿有本事同她吵架。”

要是哪天真的吵了架,裴砚礼恐怕恨不得割下自己的嘴。

这事情不好跟他们解释。

裴砚礼不多言,挥挥手道:“时候不早了,赶紧走吧。”

“不说算了。”陆闻清起身就要走。

临了到了门口,又想起:“霍将军,你哥哥昨日回京的吧?”

霍含枝嗯了一声。

裴砚礼遥遥将视线递过去。

陆闻清笑起:“大理寺少卿的位置空下,砚礼,咱们也不是要不起的。侯府世子在外上任快两年,回京后当个大理寺少卿,好像也说得过去。”

这话已经这么明白了,裴砚礼点点头表示明了。

两人离开后,书房里重归寂静。

裴砚礼拉开桌案下的抽屉,那里面放了枚粉色流苏穗子,是从明骊送给他的手炉上拆下来的。流苏的边角已经起了毛,看得出来被人抚摸过很多遍。

垂眼看了看,裴砚礼指尖发力将那东西捏在手心里。

-

那日赏花宴结束后,吕皇后就同武帝提了楚锦怡。

而武帝似乎对这个人很满意,当即便下旨,康公公亲自去楚家宣召旨意。着礼部选了好日子,特令裴岑远于六月初六迎娶楚锦怡入王府,为长陵王妃。

这消息一出,遍京城都忍不住艳羡楚锦怡。

毕竟武帝膝下诸多皇子中,如今最年长的就要数裴岑远,他还是吕皇后所出,能嫁过去做正妃,简直是上辈子求来的好姻缘。

而到了年龄的裴缙奚与裴砚礼。

一个花天酒地,长辈但凡有些仁慈心,都不会将女儿嫁过去,毕竟守着那样的男人过日子,还不如嫁个平常人家。

余下的这位裴砚礼,如今都还在观望之中。

除却楚家有了喜事外,霍家也是满门喜气。

霍从安与忠勤伯之女顾平媛过了文定之礼,顾平媛比霍从安小几岁,当初他十七岁外放时,顾平媛将将及笄,两家私下通了气。

如今霍从安回京,婚事自然要提上日程。

不过为了不跟皇室的婚期撞上,就只能提前定在五月。

如今新嫂嫂快要进门,霍含栖特意拿了私房钱,决定去街上买些时新的首饰。

正好这日无事,明骊便跟了去。

铃琅阁里头的首饰,算得上是京城里最受贵女们欢迎的。

明骊看着架子上的珍珠玉器,索然无味的挪开了眼。

霍含栖挑选了几件,高兴的让明骊过去帮她选,低声碎碎念:“这个玫瑰簪子有些土气,但是这个吧,宝石太大了,不过看着很夺眼。这根看着不错,但又有些小家子气。”

“四妹妹,你快帮我看看,我眼睛都看花了。”

明骊拨了拨面前的簪子,目光扫到旁边的一套耳坠与手镯。

扬扬下巴道:“我看还不如那个好,白玉不俗气,样式又比较新,嫂嫂应该会喜欢的。”

“是吗。”

霍含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让人帮她包起来:“四妹妹,你买了什么啊?”

明骊四处看了几眼:“我过几日再来,没有喜欢的。”

“呦,本郡主当是谁呢眼光这么高,原来是霍三姑娘跟四姑娘啊。”一道尖锐的声音从店外传来,听着格外刺耳。

明骊回头去看,正好对上楚锦怡讥讽的视线。

“楚姑娘。”她微微颔首,对上楚锦怡身侧的平阳郡主,难得语气不善:“没有喜欢的东西就是眼光高了吗?平阳郡主牙尖嘴利的可真是一如往常。”

提及伤心事,平阳郡主霎时脸色涨红:“你——”

她是陛下的弟弟慎亲王之女,从小就被养的娇,跟裴姣向来是一丘之貉。当初就因为裴姣犯了错,推她去挡了刀,回府后被慎亲王狠狠教训了一通。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闭门思过并无用处。

楚锦怡没想到明骊这般能说会道,拉了下平阳郡主的手,轻声道:“我经常听说明姑娘被教得好,从不乱说话,今日倒是有些让我刮目相看了。”

“楚姑娘说的的确没错。”

明骊微微一笑,“我向来不喜嚼舌根的行为,毕竟真的有辱形象。”

“但有些时候忍耐总是会被当做好欺负,也得适时的露出点尖牙亮亮吧。”

“就是。”霍含栖接过店掌柜递来的木盒,轻嗤道:“狗咬人,人总没法弯腰去把狗咬一口,可要说起来,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咬吧。”

说完,霍含栖不想再跟她们多纠缠。

拉着明骊的手直接从旁边挤出去,谁知走到一半,平阳郡主忽然发难,一把打掉了霍含栖手头的那件礼物盒。

东西跌落在地,里面的耳坠掉出来,那枚白玉雕绞丝纹手镯直接碎成了两半。

楚锦怡看着这幕心头纵然爽快,却也隐隐有些不安。

她知道霍含栖为什么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无礼都没人追究。

实则是霍家故意为之。

霍家不仅是平远侯府,更有为国外嫁的女儿成了姜国王后,而霍家与先皇后姬氏一族,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今吕皇后得势,但霍家四面八方的势力,仍旧让人不可小觑。

最糟糕的并非是这点,而是霍原极其明白树大招风的道理。

不冒头又圆滑,这样很容易让人忽视霍家的权势,可恰恰家里有个霍含栖,性情火爆,说一不二。她招惹了人每次都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将霍家护内的名声体现了十足十。

霍家任由女儿这番作为,不过是在完美外表下,露出一点丝毫不碍事的缺点罢了。这样做,不过就是为了让武帝安心。

楚锦怡并不想跟明骊直接对上,她不过是想给对方找点不痛快而已。

可平阳郡主这个蠢货,居然上了手。

果不其然,霍含栖看见碎了一地的白玉,眼睛霎时变红:“平阳你是蠢货吗?”

“怒不可遏啦?”平阳郡主得意洋洋,扫过明骊:“我就是要让有些人知道,皇室的门槛可不是那么好入的,别厚颜无耻的纠缠三哥。”

明骊握着霍含栖的手心里都是冷冰冰的汗意,她忍了又忍,终于出声:“皇室的门为何不好入?”

“郡主忘记了?我生来就在王室。”

她慢慢朝平阳郡主走过去,站在她面前,一字一句道:“郡主,你说如果我今日在这里动手打了你,围观的人会如何议论咱们?”

“你敢……啊——”

平阳郡主的话还没说完,明骊一耳光就甩了下去。

她动了动手腕,见平阳郡主的脸霎时通红,惊讶捂嘴:“真对不起,我是不是太用力了?”

“明骊,你找死!”平阳郡主怒火朝天。

裴砚礼的声音忽然传来:“本王看你是在找死。”

几人顺着声音看过去,裴砚礼就站在不远处,一袭玄色锦袍负手而立,目光阴恻恻的盯着平阳郡主。

“九哥……”

裴砚礼看着平阳郡主瞪大的眼,语气冷漠:“皇叔若是教不好女儿,本王不介意好好帮帮他。”

平阳郡主从小就领教过裴砚礼的脾气,赶紧认错:“九哥我错了。”

“仗势欺人这种行为,本王不想再看见第二次。”

裴砚礼挡住明骊的视线,眼神扫过楚锦怡,冷笑道:“还没恭喜楚姑娘心想事成,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婚事,还是别太冒尖的好,你说呢?”

楚锦怡脸色微白,抿唇没再吭声。

打量了几眼周围的人,裴砚礼看了远处宋修赟一眼,将霍含栖交托给他,拉着明骊的手腕提步离开。

河岸边停着画舫,裴砚礼拽着她上了船。

两人走到空无一人的甲板上,四处都挂着紫色轻纱。裴砚礼没立刻松开她的手,垂眼扫过她的腕子,上面还留有前几天裴缙奚握过的青痕。

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正要开口,就听见明骊颤声道:“对不起。”

裴砚礼:“……”

没等到他回答,明骊更慌了。脑子里面全都是那天在竹林外,裴砚礼帮她赶走裴缙奚之后,背对着她语气冷漠,丝毫不愿回头看她一眼的样子。

思及此,明骊眼圈红了又红,咬唇道:“我是不是又给你惹麻烦了。”

听着小姑娘语气中的哽咽,裴砚礼闭眼,耐心问:“为什么这么说?”

“那日……那日南阳王堵住我,你帮我赶走他,你还跟我说以后要小心。但是我今天又惹了麻烦。”明骊说着话,才发现自己有多委屈,眼泪往下掉,她伸手去抹却越擦越多,语无伦次道:“你还帮了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躲开的。”

她的话让裴砚礼好气又好笑,无奈的看着她哭:“我又没怪你。”

“但……但是你最近,都不理我。”明骊情绪上头,居然敢怪罪起裴砚礼,“我想了好久,你是生我的气了吗?”

明明面对着平阳郡主的挑衅与谩骂时她都能面不改色的怼回去,可此时,眼前站着裴砚礼,一丁点的委屈就都被放大,喉咙发硬。

明骊忍着颤意,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

那天之后,她本来以为跟裴砚礼就这样了,也没什么感觉。

毕竟她那么聪明,这些天想来想去,满脑子都是在方家分别的时候,裴砚礼明明还眼神明亮的跟她说“我想见你”。傍晚就变了脸色,告诉她以后别来了。

她不觉得裴砚礼真的就是狼心狗肺的人。

所以思前想后,只有一个可能。

那便是傍晚她同惠然说的话,被裴砚礼给听见了。

经过上次被裴缙奚纠缠的事情后,明骊心里的那点几乎可以忽视的委屈被放大。

适才又让他给自己解围,站在这里,她才反应过来,大抵有什么东西是真的变了。她不太像自己说的那样,对裴砚礼好只是因为心疼和利用。

而她的情绪也到达了临界点。

终于忍不住哭出声。

裴砚礼指尖发紧,他是真的没想这么多。

可眼下看着小姑娘忍着哭腔,生怕被他烦,压低声音小声呜咽,又忍不住情绪控诉他的可怜样。裴砚礼就觉得,他当时不应该那样草率地做了决定。

喉咙滚动几下,裴砚礼蹭了蹭她的手指问:“疼不疼?”

明骊没听清楚他的话,眼眶通红的讷讷抬头。

裴砚礼只好重新又问了一次。

耳边全是他温和的语气,明骊溢满眼眶的泪珠子再度忍不住,扑簌扑簌往下落。

她哽咽着点头,感觉掌心火辣辣的烧:“疼的。”

裴砚礼看着她的眼泪,无奈至极。

伸手抚过她眼睫上挂着的晶莹珠子,低声哄:“别哭了。”

他没有哄人的经验,更没有跟这么大的姑娘有什么亲密接触。

只好一遍一遍给她揉着手心。

而后举起手,轻轻吹了吹:“给你呼呼,不疼了。”

作者有话要说:平阳郡主:那我走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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