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期一时走神,季乘云神色淡淡:“那么你嘲讽完了?”
慕期点头,季乘云又道:“那你可以走了。”
慕期冷笑了声,抄起医箱便往门口去,走出几步,身影停在门槛之前。只见他又啪地一声把医箱扔在桌上,在季乘云对面坐下。
“手给我。”他没好气朝季乘云勾了勾手。
季乘云笑了声,听话地把手递进他手中,“多谢师兄。”
慕期最烦他这张笑脸,委实虚伪,就像春风里夹杂着柳絮,吸入鼻腔里就浑身不对劲。
他捏着季乘云手腕,感受着他的脉搏,语气平缓了些:“像你们这种心思深沉的人,最容易得病,各种病。”他带了些恐吓的意思。
可季乘云了解他,左右都不吃他这一套。他收了手,并不接他的茬:“是人都会生病,难免逃不过生老病死。”
慕期啧了声,转过眼,落在他房里那青色瑞兽香炉上,若有所思道:“是,但人活着,总得为了少生病。生了病,便得找大夫,这便是我们做大夫的意义。倘若人人都像你季大人这样,得了病不看大夫,非要往下拖成重症,去博取女子同情,那这日子也不必过了。我们这些大夫,迟早得失业。”
他一顿,“还好,也没什么大事,要想好得快,扎几针。但我猜你也不想好这么快,那就还是喝药吧。”
他使唤阿松,“记下了这方子,监督你家少爷喝了。这方子苦得很,药味也够重,你还可以再去博取同情。”
季乘云一点不恼,还笑着同他道谢:“多谢师兄。”
慕期一拳打在棉花上,有些无趣,阴阳怪气行不通,干脆又直言不讳。“同情有什么用?她同情你了,就会爱上你吗?”
季乘云活动着手腕,又掩嘴咳嗽一阵,这一次咳得有些剧烈。阿松连忙跑过来,替他轻捶着背。
他朝阿松摆了摆手,看向慕期,回答他的话:“这和你又没有关系,阿松,送慕先生出去。”
阿松哦了声,领着慕期出去,“慕先生,您请。”
慕期回头乜了眼季乘云,还是轻声道:“唯有自渡,当是真渡。你放不下,任什么都没用。”
他说罢转身,随阿松出去了。
季乘云垂眸放空了许久,才有些许烦躁地把棋盘的棋子扫到手边的棋盒里。放下,这二字说来写来都简单,可做起来,却难于上青天。
他微仰下巴,阖上眼。
阿松果真谨遵医嘱,亲自盯着煎了药,又亲自端给季乘云,盯着他喝。季乘云看着那黑黢黢的药,药味冲鼻,倒一点没犹豫,仰头闷了,连皱眉都不曾。只是最后留了一小口,阿松眼睁睁看着他将药倒在了袖口和衣襟上。
阿松皱眉,却没过问。他想起方才慕先生的话,大抵明白少爷这样做的意图。
“把碗撤了吧。”他吩咐阿松。
阿松应了声,端着碗出去了。
佛心在晌午的时候回来,一回来便接手伺候承欢吃午饭。她们几个院子里各有小厨房,想吃什么都能自己做,平时都是各吃各的,只有在某些日子才会一家人聚在一块吃饭。
这些天依兰阁小厨房做的菜色都是以清淡为主,承欢吃不得太过油腥的东西,一沾便有些胸闷想呕。今天吃的是白水煮鸡,鲜蘑菇汤,还有一个金丝酥卷。
承欢吃了两碗饭,还喝了一碗汤,吃得肚子都鼓起来,撑着腰去院子里消食。佛心陪她走了几圈,最后又给她推秋千。
佛心注意到她脖子上的红点,也疑惑道:“夜里蚊子如此猖狂么?”
承欢心虚地捂着脖子,“唔,是有些。”猖狂的哪是蚊子,比蚊子还可怕。
她脑子里不受控地想起季乘云亲她脖子时候的感受,倘若他有獠牙,大概活像吸食猎物的血。
她就是那个猎物。她又没他力气大,何况他还练过武,轻易叫她不得动弹。
舌尖的濡湿和柔软,碰撞着牙齿的坚/硬和厮磨。她赶紧摇头甩开这念头,轻晃着双腿,感受到佛心的力道渐渐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