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真有了一个孩子。
这些日子,她时而觉得惊诧,时而又感觉身怀母性,这种感觉实在是难以用言语说清楚道明白。她的肚子从外面看还看不出什么,但若是脱去外衣,还是能感觉到凸起。
承欢因为小时候过得不算高兴,那会儿天真的想,若是日后有了孩子,定然要让她过得高兴幸福。
也不知能不能……
她叹了声,放下手。
夜里叶心伺候她梳洗之后,照常点了灯,便要退出去。被承欢叫住,“你去取支长的蜡烛来点着吧。”
叶心应了声,很快取了一支长的蜡烛换上,而后退下。承欢看了眼灯火,枕着胳膊侧躺下,她从前睡觉很安稳,入睡也快,自打季乘云来,她便有些睡不着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几回,才终于撑不住睡过去。夜半像有感应一般,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还有淡淡的烛光亮着,她胸口霸道地横过来一条长而有劲的胳膊。难怪梦里都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承欢意识还半梦半醒,偏头看了眼季乘云,见他闭着眼似乎是睡着了,便打算也睡去。可身边这么大个人实在无法忽视,她闭着眼却越来越清醒。
季乘云面对着她侧躺着,呼吸频率似乎有些不对劲,她只当他又在装睡。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侧和颈侧,像羽毛挠着,她忍不住地想躲。
她悄悄地往旁边挪了挪,不小心触碰到他的身体,他今日还是解了外衣躺下的,隔了层单薄的中衣,承欢都感受到了他身上的体温。
热得有些不寻常。
承欢这才就着昏昏的烛光看他脸色,他面上有些不晓得的潮红,靠得近了,好像都能感受到热度。
她瞬间想到昨晚的事情,他该不会着凉了吧?也不是没可能,阿松一点不会照顾人的,他自己也不上心。
承欢叹了声,妥协般小心翼翼探他额头的温度,真是烫得吓人。
她小小啊了声,当即缩回手。
“季乘云……”承欢推了推他胳膊,叫他名字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她再叫不出兄长二字。
“季乘云,你醒醒?”她叫了好几声,他毫无反应,只有眉头微蹙。
承欢抱着膝盖坐了片刻,若是她不管他……他会怎么样?
他身体向来强健,想来应当不至于就撑不住了吧……可是他不醒,明天叶心进来就会发现他,传出去多难听。虽然她名声早不好听了,也不想破罐子破摔。
她瞥向季乘云,又重重叹了声。
她起身穿了鞋,视线在房间里绕了一圈,犯了难。房间里没有别的水,只有茶壶里还有小半壶茶水,可茶水里还混着一半茶叶,估摸着还不够打湿毛巾的。
视线一转,瞥见角落里的降温的冰块,索性掰了一块下来。回到床边坐下,看着季乘云又犯了难。
她向来是被人照顾的,也不怎么会照顾别人。这冰块握在手里还冻手,她换了个手拿,同时嘶了声,把冰块按在了他额头上。
可那冰块形状不规则,根本放不住,一个劲儿往他脸上滑。她便拿手按着,冰块一点点融化成水,水珠沿着他额头往下滴。
眼看着要滴到她床上,承欢一急,赶紧拿过毛巾来垫在他后脑勺下。一块冰化了,承欢的手也快没知觉了。
她搓了搓手,朝手心哈了口气,又叫他:“季乘云?季乘云?”
季乘云来的时候便觉得自己头重脚轻,他来时承欢睡着,便解了衣裳在她身侧躺下。后来意识便愈发地涣散,他其实是个过分谨慎的人,向来连睡觉也很浅。可是躺在承欢身边,嗅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他竟然觉得安心。
她嗓音很软,甜甜的,可又不会过分腻味,反而又带了些清脆。叫人、说话的时候,总让季乘云想起山间婉转动听的雀鸟。
季乘云隐隐约约听见几声,他的热散了些,但头还是痛着,连带眼睛也痛。他索性没睁眼,装作没醒的样子。
她总是很吃苦肉计,小时候到现在,每回见他受了伤都会很关心很紧张。以至于后来,即便他没什么大事,也喜欢装得很严重,去她跟前,听她语气紧张而担忧地说,你好些了吗?没有事吧?
季乘云闭着眼,听见她轻微的一声叹息。
承欢见他没反应,又去掰了块冰块,给他敷在额头上,一面还小声骂他:“坏蛋。”
季乘云本想忍着的,可是在戳破窗户纸之后,他对承欢的忍耐力越发低下,一时没绷住,轻笑出声来。
承欢一愣,待反应过来,已经被他先抓住了手腕。
季乘云睁开眼,望着她眨了眨眼,“承欢。”
她刚骂完,他就醒了……这也太……
她咬着唇,别过脸去。
“你现在高烧不退,还是快些回去,叫阿松去请个大夫。”她声音很小,软软绵绵的,听得季乘云心痒痒。
他使了些力气,把她拽到胸前,眼睛实在难受,索性闭着说话:“若是死在你床上,那也死而无憾了。”
这人说话真是……
她呸了声,松开手,冰块便往下掉,“那你死远点,别挨着我。”
“可是我就想挨着你,死也想挨着你。”季乘云勉强睁开眼,竟然和她撒起娇来,“承欢,我好难受。”
承欢表情变了变,用力想挣开他的手,竟然一下就挣开了。
“你快去让阿松请大夫啊。”她催促,她又不是大夫,又不会治病。
季乘云又闭上了眼,意识又不清醒起来,嘴里重复念叨着:“承欢,救救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