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莳点了点头,面向直棱窗跪坐,心中荒芜寂寥,哪有喜悦之事可念。她是李家养女,被江都韩家送至李家三年,身处李家宅中,本以为处处作小伏低讨好逢迎,便能博得李家人欢心,过上舒坦日子。
可哪想一朝梦境破碎,她被李家无情地送至禁中,充当李家姑娘的替死鬼。
官家假求外物以自坚固,她也曾做过这样的梦,只可惜是黄粱一梦,水中明月罢了。
内侍见她神色哀戚,在她的胳膊肘处拧了一把:“你是不是拿咱家的话当耳旁风,让你想些喜悦的事,你怎又做出如此哀丧的神容。”
霜莳不敢喊疼,只能劝自己往好处想。她及笄后便被送至李家,在李家后苑不起眼的霜廊院如尘埃一般活着,除了偶尔想起江都老家,几乎没有令她开怀之事。
偶尔卸下心防,不过是去市肆替李家娘子们采买胭脂珠粉,能得空闲呼吸几下汴京市井风土滋味罢了。
内侍仍旧不厌其烦地劝说:“想想你心中爱慕的郎君,若他救你于水火之中,你是不是很欢喜?”
霜莳不敢想,她爱慕的郎君,是一个可望不可及的人。她亦不敢奢望他来搭救,本来在他眼中,她便是一个无足轻重之人,寥寥无几的接触中,他向来不会给她好脸色,哪怕交谈亦是冷漠相待,她连追逐他的背影都怀揣着小心翼翼,又怎可肖想他如神君而至,助她远离禁庭呢。
内侍见她神色有异,美玉浮尘,不堪细看。于是朝着地面啐了一口,拽起她直往前殿拉扯:“咱家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如此不上道,不如直接到官家跟前去哭!看你还敢不敢摆脸子。”
霜莳忙告饶,可惜内侍打定主意,将她一路拖行至前殿,未等她继续开口求饶,内侍便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噤声道:“莫要出声。”
桢明帝正在与太子詹事议事,霜莳隔着门扉便能听见李纪山的声音,李詹士与李家祖父李玄意乃同父异母兄弟,若论起,她应尊称李詹事一句“堂祖父”。
自然这种沾亲带故攀亲戚之举,于霜莳来说,毫无意义可言。
她静静地听李詹事与官家道:“封垏镇守邺都,早已屯兵买马自称邺王,契丹铁蹄南下攻城,官家派他去边关赈乱,恐助他与辽军合谋,松懈边防关口,引辽军攻陷我大坤疆土。”
桢明帝猛咳一声,缓了缓才道:“前两日接到密信,封都使已将辽军驱逐至边境以北,已胜利凯旋,不日即将进京,詹事过虑了。”
李纪山回道:“官家将朝政交予内阁大臣处理,阁臣拉帮结派互相倾轧已成风气,殊不知密信乃为捏造之物,官家切莫轻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