桢明帝突然喘息不定,内侍见状忙进殿奉上茶汤。桢明帝饮下,缓了些许才开口:“朕的眼睛还没有瞎。你不要以为朕日日守着丹炉便不知天下事,你作为太子詹事,应时刻以教诲太子德学为本务,整日踩拉同僚,窃权罔利,诛除异己,当真以为朕会受你们摆布?”
李纪山不再言,官家近些日子愈发燥郁,敏感又多疑,本以为可以趁词机会构陷封垏谋反,却不曾想,今上一壁沉耽于修道求仙,一壁自以为是地操控着军政和江山。
与聪明人说智言,与糊涂人便没必要拉扯,是非成败,不足几日便见分晓。
李纪山在殿门口碰见霜莳,兀自朝殿中桀笑:“这个老汉,竟然借由妇人拿捏人心!”
霜莳不明白他何出此言,盈盈朝他行礼,被李纪山抬了手:“你那表叔听说你被送进禁中,正马不停蹄回程,你不如去官家那里求个情,官家一定会将你送出宫与他团聚。”
这话霜莳不信,客气地蹲了福,便听到内侍唤她进去。延和殿乃臣子、宫妃晨昏定省之所,可自打皇帝用来炼丹以来,这片宫域便极少有人踏足。
霜莳进殿后伏身跪拜,桢明帝含混着粗哑的咳声问道:“你与封垏是何关系?”
霜莳不敢蒙骗皇帝,老老实实回答:“封将军的姨母乃奴家的表祖母,奴家唤封将军一句‘表叔’。”
桢明帝又是一通咳:“你被李家送进大内之事,封垏可知晓?”
“回官家,奴家与封将军仅有几面之缘,况且封将军秉官家之命镇守邺城,无暇顾及其他。奴家在何处做何事,于封将军而言,皆为无足轻重之事。”
“真的?”桢明帝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重重问道,“你与朕说实话,他是不是早有谋反之意?你说了实话,朕便放你回去。”
“官家知晓这些话乃有心之人捏造,封将军是您亲授的护国将军,定会出生入死为官家守卫疆土安好。至于奴家,承蒙官家不嫌弃,自愿留在宫中为官家所用。”
桢明帝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忍不住咳喘几声,猛地将手中的茶盏狠狠地摔在地上,怒道:“一个个的都以为朕无用吗?他封垏以为掌握兵权便可以将朕赶下台?自封为王,真是好样的!朕到底看看,他还能弑君称帝不成!”
霜莳忙道:“官家误会将军一片忠心了,切莫因为小人谗言伤了君臣和气。将军手握兵权亦是官家给的,若您不放心,大可等将军凯旋之日收回,将军定不会做出谋逆之事。”
祯明帝突然笑了笑,似乎甚是满意她的回答。沉吟片刻,又冷着嗓音道:“还愣着作甚么,赶紧将美人泪呈上来。”
霜莳紧紧咬住唇瓣,官家言语无措,精神时好时坏,最受不得刺激。只要她顺从,官家便不会怀疑封垏,亦能暂保她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