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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踮着脚尖,小心避开散在地上的书页,弯下腰,在牧破虏面前为自己清理出一小片空地,挽着裙摆,慢慢坐了下来。

“您待怀之与待我,是不同的。”

陆齐光一面说,一面帮着牧破虏,整理起地面上的纸张。

“我不是您的骨肉,您待我尚且能如此温和,轮到怀之那里,为何就变了样子?”

牧破虏没有拒绝陆齐光的帮助,只是扫了她一眼:“正因怀之是牧氏的后人,老臣才只能这样对他。公主既然知道你与他身份有别,为何苦苦纠缠?”

许是知道陆齐光不存坏心,他并没有对陆齐光有所隐瞒,而是直白道:“公主玲珑通透,相信不会看不出牧家如今的处境。牧氏世为梁臣,老臣不敢令祖上基业毁于一旦。”

陆齐光整理书页的动作停滞了。

她抬头,似乎有些困惑,却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神情五味杂陈。

望着陆齐光复杂的面色,牧破虏露出一个自嘲似的笑容:“公主以为,陛下何故安排蜀州避暑一行,又为何选小儿伴驾随行、辅羽林军护卫?”

陆齐光的脑袋本还有些混沌,被再度问及那个曾经怀疑过的问题,忽然茅塞顿开。

她明白了牧破虏的顾虑,也明白了牧破虏狠下心的理由。

问题的根源,不在于牧破虏,也不在于牧怀之或是她。

只在于大梁的皇帝、她的父亲。

梁帝的一切安排,不论命牧怀之伴驾蜀州,还是当时在她生日宴前对牧破虏的提问,都是为了试探——试探牧怀之与她的感情,试探牧氏是否有不臣之心。

牧怀之曾告诉过她: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而皇帝,是大梁天下手握万千生杀的唯一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