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父亲喜怒难辨,月光落在他灰白的发间,所有温柔全部退潮,只剩下锐利的冷意。
眼见此情此景,尽管后话尚未出口,牧怀之也已经敏锐地预见了牧破虏随后的拒绝。
他眉峰拧蹙成川,被岁月收敛的反骨仿佛再度复苏,神情之中满是不解、困惑、不屈与不甘。
“请父亲明示。”他低声,“您为何不准。”
牧破虏只说:“到我面前来。”
牧怀之视线一扫,留心到牧破虏那布满老茧的右手正背在身后,明白了父亲的意图。
忽然之间,他记起十岁时离开上京前的那个雪夜。
那时白雪皑皑、冰天万里,是上京城百年难逢的严冬。瘦弱的少年赤条上身,在雪中跪了许久,最终倒在地上。随后,牧破虏踏雪而来,揪住他的额发问他,从文还是从武。
牧怀之依然记得,当他颤着嘴唇说出从武二字,涌出的热泪顷刻就烫疼了他。
尽管他从武的仕途依然通达,尽管他战功赫赫、留有玉面修罗的美称,可每每想到这段经历,牧怀之最大的感触依然是后悔。
他后悔——自己当初为何不再多坚持一会儿。
哪怕只有一会儿,境遇会否不同?
如今,牧破虏的话仿佛又令他重回那时的飞雪之中。
可这一次,牧怀之不会屈服。
若说他人生前二十载已无权做主,那往后余生,他定要掌握手中、与陆齐光相伴。
他抬头,走到了牧破虏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