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虽看不见,但能感觉到气氛的压抑,脚刚跨出牢门的坎,便又收回。
陆暄问她:“怎么?你不敢了?”
年少时苏婵最怕人激她,可那个时候她胆怯了。
是,她不敢。
因为她已经是一个,从头到尾都被淹进肮脏不堪的泥潭里的人了,而对面这人是太子,是这京城除了圣上之外最尊贵的人,他需要一位非世家出身的太傅,可以有更多、更好的选择。
何苦要选择她,这个一无所有、身败名裂的女子呢?
见她又缩了回去,陆暄叹了口气,几步上前一把将她从牢里拽了出来,她吓了一跳,刚要说什么,那个高她一个头的青年便用只有他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刚才跟你说的话,并非戏言。”
——你想要一个足够分量的理由活下去,我给你;
——你若想为苏家讨回公道,我帮你;
——你身为女子无能为力的事情,我替你;
——只要你今日从这里走出去,我保证,天下没有哪一个敢不尊敬你。
“苏先生,”那是苏婵第一次听人用这个称呼来称谓自己,“你这一步若跨不出来,便是在质疑我的能力。”
后来,苏婵还是跨出了那一步。
陆暄引她入朝,吏部和礼部反对嘲讽的人最多,一是她是个女子,二是她那时背负着诸多不好的名声,三是,她虽然出身苏家名门,可那时苏世诚因受舞弊案牵连,苏家清誉早已不再,哪怕陆祁庭登基后想为之平反,也因受世家桎梏而无可奈何。
偏偏陆暄,就那么直面各种难处,一点一点掰碎了她身上全部的枷锁,他花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给苏世诚平反,还了苏家一个清白,同时揭露了赵琳琅的丑行,将他革职下狱,并且在她双目复明之后,亲自去向陛下为她求来了一道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