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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谅祚从屏风后缓缓而出,抚掌笑道:“卿此计甚好,如今杨定已死,保安军群龙无首,传我旨意,令右枢密党移赏粮、监军文焕领五万人马攻保安军,对阵时斩首一级,赏银十两,计入军功。”他一脸嫌弃的将杨定等人的尸首踢开,转身对亲卫道:“把他们都抬走,别搁在这里碍眼。”

尸体虽然抬走,那室内的血腥味却无论如何挥散不掉。云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酷烈的场面,觉得腹中像是翻江倒海一般,竟是抑制不住的呕吐起来。

李谅祚默默看了她许久,终于叹息一声,走上前轻轻扶住她的肩:“不要怕,我让人点上熏香,气味一会儿就散了。”

云娘一把将他推开,冷冷道:“国主觉得这场戏好看吗?与其受这样的羞辱,不如一刀杀了我干净。”

李谅祚冷笑道:“杨定不过一小人,他这是咎由自取,有何可惜?宋违背誓约,屡次挑衅,此仇不报,我就不是党项男儿!”

云娘朗声道:“明明是夏国窥我神器,连年掳掠,民众苦不堪言,早就盼望重归汉土。如今陛下素有大志,奋然欲雪祖宗败兵之耻,我劝国主还是识相一些,莫要自寻其辱。”

李谅祚陡然提高了声音:“娘子终于吐露心声了,你早就对他有意是不是。你可知道,宋廷那些文弱书生们,早就上书指责种谔擅自兴兵,招惹是非,主张早日放弃绥州。而你的那位陛下,已经将种谔下吏部治罪。宋既无强将,又无能臣,就凭那些无用的冗兵,想要一雪前耻,岂不是痴人说梦。”

云 娘一时无语,李谅祚索性上前一步,紧紧盯着她道:“我的志向,又何止绥州。我向来不信汉人怀德服远那一套。宋军疲敝已久,将帅乏人,士兵骄惰。汴京一马平川,毫无天险可凭,只要时机成熟,我自当领兵长驱直入。我倒要看看,届时你的那位陛下该如何应对,就凭那些士大夫的三寸不烂之舌,能否抵挡住我的铁骑,”

云娘挺直了腰身:“我不过一弱女子,不懂军事,但夏国连年征战,民穷财尽,人怨沸腾,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如果国主还要一意孤行,劳师袭远,恐怕会内乱不止、分崩离析。”

李谅祚脸色晦暗不明,一把抓住她的手:“娘子好一张利口,只是手冷人更冷,我就不明白,我为什么暖不热你的心。”他拔下云娘鬓旁的金钗,随手掷到地上,青丝如瀑布一般垂下,李谅祚打横抱起了她,径直向后殿寝塌边走去。

他将不住挣扎的云娘轻轻放在榻上。正欲低头吻下,却听得殿外亲兵来报:“陛下,大军已经集合,请陛下训示。”

李谅祚放开云娘,轻轻一笑道:“花间喝道最是煞风景,不过我们正当青春,有的是大把时间消磨。”言罢转身而去。

第34章 情多自悔登临数

福宁殿内,赵顼看了司马光上的劄子, 不由大怒。他将枢密使文彦博、门下侍郎曾公亮召来责问:“种谔招纳李谅祚国内人户, 在绥州筑城一事,原属机密,司马光如何得之?如今众人议论纷纷, 朝廷以后如何行事?”

文彦博俯首道:“泄露军机, 是臣的责任。但陛下初承宝命, 公私困匮, 军政未讲,征伐四夷之事未可轻议。况李谅祚刚遣使者奉表吊祭,朝廷已赦其罪,又令边臣诱其亡民,攻占绥州,于理实在不正。请陛下三思。”

赵顼怒道:“如今李谅祚诱杀杨定,边衅已开,绥州无论如何不能放弃。只有秣兵厉马, 与他对峙, 夏逆方不敢小觑。韩相公如今判永兴军兼陕西路经略安抚使,他也说绥州扼三大川口, 夏人号曰李王心,其地形高远,能下视诸郡,旁多沃壤,又能减省屯戍馈饷。可见在绥州筑城, 足以强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