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郭阡在她船里呆坐了一整夜,读完了所有书信和日记本。
每一封家书,每一页纸,每一个字,都轻如鸿毛,又重如泰山。
而她在他身边,亦陪着他一夜未眠,将他手上被火燎起的水泡一点点涂上研好的药粉,尔后静静替他缝补那个漏洞的军邮袋,将他读过的信一封封放回去。
她没有一丝想要偷看的欲望。即便不读,她也晓得,信上的每一句话,都不会比她在照片上看到的那句话更轻快。
所以她只是握着郭阡那只未受伤的手,只准他单手翻页,不准他去挠那些水泡。
拂晓来临时,双眼皆是血丝的郭阡合上了日记本,看着枕在他膝头熟睡的朱鱼。
她的脸,一半浴在光里,一半浸在暗中。她呼吸平稳,在安睡时,也不忘恪尽职守地压着他的左手,将他的左手垫在她的脸和他膝间。
他看得有些沉醉,回过神来时,才发现他的右手已要触及到她脸颊。
幡然醒悟后,他悻悻缩回了手。
朱鱼一觉醒来时,郭阡又不见了。
但这一次,她心里却不再不安宁了。因为她见他把军邮袋留在了她这里,像是一句许诺,许诺他定然会再来的。
果真,他隔一两日就会神出鬼没地溜上她的船,一般是在傍晚她生意最冷淡的辰光。
心情尚佳时,就和她谈天说笑;心情不佳时,就只静静地看她做事。
比如今日,看她搓糯米团子。
是无聊的事,他却看得津津有味:“明日卖小圆子给谁?”
“送给阿翠姐她们和姑婆屋里的姑娘儿们的,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