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魂魄几乎被一口汤呛住,慌慌张张往后撤了半步,心道“完了完了,这小哥得让刀给削了”。
谁想到孟婆半点没有提刀砍人的意思,只一手抓了他手腕,一抬一带,干脆利落地把人往地上摔了过去。
“砍你。又不是第一回来,装什么第一回见我。”
每回都要打,下意识的反抗再快也能压住了——他没顺着本能去挣,由着她把他撂下去,只在快触地的时候撑了一下,飞快地稳住了。暗自庆幸,“亏得我反应快,否则这锅汤又要砸了,那得算谁的”。
那魂魄目瞪口呆地看着年轻人跃起来,又弯腰凑到孟婆眼前,眨眼:“小爷我忘了啊。”
“鬼信。”她撇撇嘴,眉目却不自觉地松开来。
年轻人指指自己,又指指她:“我就是鬼啊。你也是。喏,这儿都是呢。都信。”他说着虚点了一圈面前望不到头的队伍,一脸无赖相。
那魂魄眉心一跳,飞快地喝完了汤,把碗递还给孟婆,生怕慢了一点就要被问上一句“这位大哥你说是吧”。
她接过递回来的碗,搁在一旁。
一眨眼的功夫,她便敛了所有的情绪,一手轻按在胸前,微低下头:“忘却前尘,路有新征。”
那声音冷淡,又像带着祝福。
魂魄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忘了旁边那柄骇人的长刀,也忘了对前路的诸多恐惧,冷静安稳下来。恭恭敬敬地向她福了一福,往桥上去了。
她换过一只碗,接着舀下一碗汤。
那只陶罐不大,却总也不见底。像这些来来往往的亡魂,总也没有穷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