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她坐在奈何桥边上。
身下桥石千万年不变,脚下忘川万千里不止。
她那柄谁都碰不得的长刀搁在他腿上。没有鞘,刀刃上光影流转,刀锋薄锐。
“诶,说真的,你这刀都多少年了,怎么还在这里?那几位倒是真不怕你哪天一时兴起,把谁给砍了。”他随手抚过刀身,又屈指叩了叩。
她横了他一眼,倒是没有阻止:“镇镇鬼。早些时候太闹腾了。要再出那会儿的事,可够折腾。”
许多年前了,有两回,亡魂激增,无数魂魄骤然涌进来,持续了有几年才重新平稳下来。轮回石几乎不堪负累。
人多了乱,魂魄多了照样乱。聊天聚赌,争吵斗殴——人活着死了其实也就差了那一口气。好人不会变坏,混账也不会变好。
她脾气本就算不上多好,被激出来了几分火气,拎了把刀往桥头一立,才算是消停下来了。
第二回过去,秩序好了不少,她也没有把刀撤走。带着来带着走,一晃就是这么多年了。
他指腹堪堪停在那刃口上,慢慢抚过:“鞘呢?还没找到?”
她一愣,偏着头想了半晌,才轻轻地“啊”了一声:“忘了。”
他笑笑,没有像往常那样挤兑她。
“我过了两年再去,那卖糖葫芦的小贩可厉害,不光倒腾山楂了,连带着什么梅子、李子、枇杷都给串成了串,浇上了糖浆。卖得倒是比别家都好……”
他兴致勃勃地比划着那小贩手上的糖葫芦串,翻来覆去连那糖浆的颜色、果子的大小都讲得仔仔细细。
末了,略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唉,可惜不能带下来,不然能给你尝尝。不过,说不准你什么时候就在这碰到那小贩了!诶,你好好把人家的样子记一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