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我还生气,允诺今后再不骗我,否则就五马分尸地死。他白白长一张聪明的脸,内里却傻气,我于他有何要紧,何必随意将这样的誓言脱口而出。

“你为何不上前认他?”

一提到兄长,修文表情又变得精彩极了,“我不砍他几刀就算顾念了一母同胞的情谊。”

“先前告诉你的话不完整。父亲是被仇家割颈不错,可家中其他人都是他下的手。厨娘、园丁、管家、佣人,他杀得干净利落,眼睛不眨。连我都在心窝捅上一刀,只差毫厘,我就再不活着。”

修文自撞见兄长,便愤愤不平地要走,好避开厌武。我看向外头,窗外雨湿阡陌,一片漆黑,仅有门外长廊上灯笼光下的晕黄的一片地界,地上积水泛着黑亮的微芒。他此刻走,厌武也是麻烦,不如留下让他们自己耗去。

我啜了一口杯中酒,辛辣的香气从喉管一路落进肺腑,“不急,先住过今晚。”

“我不愿见他。”

“你总不能躲他一辈子。”尽管这个事实他不太愿意听见。“你怕他?”

“不。”他斩钉截铁地答。

可是自打厌武在旅馆现身,修文坐立不安,还强装镇定,搜肠刮肚讲些陈旧的笑话,使我不胜其扰,赶他回去休息。他强待一阵,磨磨蹭蹭上了楼。

雨水滴滴落了整夜,我枕着雨声入眠,也不知什么时候停的。第二日起床时分,有人在门口“笃笃”敲门,开门一看,是修文。一日清晨,正当精神清爽的时刻,他眼下却积着阴影,想必整夜为遇见厌武的事心烦意乱。他要回到山上,来向我辞行,言说在白日里,路虽然滑,小心些就是了。寺庙距离不远,为防半道复雨,我叫他把我那把伞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