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程斌犹豫着说出自己的担忧,“这药连我们自己都不敢确定,万一……”
“没有万一,”洪文斩钉截铁道,“病人也等不起这个万一,万一有效呢?万一他们在我们犹豫的时候死了呢?”
这是大夫团来到流民安置点后第一次亲口说出“死”这个词,伴着一阵风雪,仿佛残忍地撕碎了最后一层侥幸。
众人都陷入沉默。
确实。
如果是别的病,他们大可以慢慢研究、仔细甄别,但现在不行。
洪文缓缓吐了口气,扭头看着程斌和那两名医生红通通的眼睛,“尽量不要哭。”
三人都有些羞愧,“大人,我们失态了。”
有几个还是孩子呢。
“我不是嫌弃你们丢人,”洪文摇摇头,“病人本身就是移动的毒源,你们一旦落泪难免要去擦,擦拭过程中就有可能染病。方圆几百里只有我们这么几个正经大夫,损失不起,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倒下,就意味着可能有几十、几百人失去了被救治的机会。所以我以上官的身份命令你们,一定要把自己的安危视为第一要务,不许哭,哭了也不许擦,这既是对你们自己负责,更是对所有百姓负责。”
程斌等人的眼中都难以克制的显出惊讶。
洪文看出他们的想法,“是不是觉得我很冷酷?”
做大夫的从来都被要求救死扶伤,现在情况如此严峻,他竟亲口要求众人自保为上。
程斌等人点点头,又摇摇头,“大人说得对。”
道理他们不是不明白,只是私底下想和亲口说出来总是不同。
洪文盯着他们看了会儿,微微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家出身,一直以来都顺风顺水,可能日常做的最多的也不过就是去军中慰问,或在京中经手个别人的生老病死。”
这话着实有些扎心,见有人想反驳,洪文抬手止住,继续道:“但我和师父不同,我们见过荒年大灾的饿殍满地,看过断肢残骸遍布的战场,亲手从还带着余温的死尸堆里抢活人……你们能想象那种眼睁睁看着人在面前死去却无能为力的感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