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兴三十一年,帝病危,立遗诏传位于皇太子,崩。
为君三十载,扶大厦之将倾,开中兴之盛世,明君贤主,后世之范,尊为圣宗。
天地是白茫茫的干净,仿佛混沌未开之时,谢如琢听不见声音,看不见东西,身体也没有重量,意识与躯壳分离。
他记得他是死了,并且早已想好了黄泉路上要做什么,他要找找沈辞在哪里,十七年过去了,不知转世了没,还是跟生前一样傻,在等他念他。
这般想着,谢如琢心中是欣喜的,反正活着也没什么趣味了,早些去见沈辞也是好的。
只可惜他没看到忘川水奈何桥,而是莫名其妙地被封闭在这里。
好像只过了喝一口水那么短的时间,又好像过了比四十七年还漫长的一生。
当某一瞬有光亮刺破天地时,身体的一切知觉也被一根针刺醒了一般。
意识与身体逐渐融合,谢如琢睁大眼瞳,让眼前的光亮勾勒出有色彩的人和物。
白色的混沌消散而去,他眨了下眼,过于明亮的烛光在眼前晃着,嘈杂的人语声传入耳中,龙涎香的气味飘散在鼻尖,手腕硌着了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身体下意识一瑟缩,左肩上突然压下一道大力按住他。
谢如琢皱着眉不满地动了一下,那道力死死攥着他左肩,更用力地压下来,略显苍老的威严声音从头顶飘下:“皇太孙还在宣颐府,眼下情势危急,国不可无君,陛下子嗣只余六皇子,理应由六皇子即位。”
许多人在窃窃私语,更多人则在哀叹悲泣,良久才有一人强自镇定地高声道:“如今坪都危在旦夕,全凭孙阁老主持大局。”
众人跟着高喊:“臣等请六皇子即位。”
谢如琢正坐在他再熟悉不过的纯金龙椅上,方才硌到他手腕的东西是扶手上雕饰的龙首。他身上不是一贯穿着的玄色龙袍,而是一件难登台面的水蓝色旧袍,纹饰素淡,袖子有些短了,露出两截瘦白的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