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04

但见他站在跟前如鹤立,因天热,只穿着一件空青色圆领袍,腰间系着雪青腰带。这样清淡的颜色,在他清爽出尘的容色衬托下,绝无半分寡淡,正是风姿独绝,如珠玉曼曼而来,皎然似临风玉树。

种种目光落在身上,孙绍先却绝无半分拘谨,与孙老太太见礼时声音轻而淡,额外显出三分清冷:“孙儿绍先,请老祖宗安康。”

“好,好!”孙老太太连说几个好字,拉着他在宝座床另一侧坐下,切切道:“这么些年,可算是回来了。可怜我只你幼时见过,我|日日都想着……”说至此处,心中悲意又生,忍不住拿出手帕来揩眼角:“不成想,如今竟生得这样一表人才了。与你祖父一般模样,我见了你,竟像是他立在我跟前一样。”

赵夫人见状,便看向堂下三个姑娘,因与周夫人道:“我们也得了两个姑娘,终究伴太少些。如今姊姊妹妹们从扬州回来,也算是有一处玩的人了。”说着便命从人:“去把姑娘们请来。”

孙老太太也将视线移过去,叫人搬绣凳来,让在跟前坐下。先问瞧着最大的一个:“是宛纯罢,只在信里听你老爷提过。今年几岁了?”

孙宛纯是嫡长女,自小就跟着周夫人学理家掌事,孙绍先也常教她读书识字,是以她年纪虽还小,却很知道规矩体统。只是略拘束生涩些,坐着听长辈问话,也能落落大方地答:“回老祖宗话,孙女属牛,比大哥哥略小两岁。”

她介绍了自己,也不忘捎带上妹妹:“容纯妹妹行二,老爷常说她跟小兔子似的活泼灵动。知纯妹妹最小,老爷说蛇是地龙,三妹妹的属相最好。”

“如今回了京里,就得叫四姑娘了。”赶巧这时候丫头婆子们簇拥着二房里的两个姑娘来了,两人也是一色的打扮。赵夫人拉着略大些的与他们见礼:“这是安纯,今年九岁了。”等这厢见了礼,才把那个略小些的叫上前来:“这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孩子,叫品纯。”

叫他们姊妹间见了礼,赵夫人又特意指着孙绍先告诉安纯:“这是你堂兄,你得叫先大哥哥。”

安纯是赵夫人所出,又是闺中娇女,自小被爱惜得如同眼珠子一般,故而格外灵动肆意。她仰头去瞧孙绍先,只见这位才家来的堂兄生得俊雅过人,风度无双,气韵高华,自家兄长虽也算得上英俊,但搁在这位身前,竟瞬间黯然失色。

她究竟年纪小,瞧着瞧着脸就红了,扭头要赵夫人抱。倚在她肩头说悄悄话:“这位哥哥生得可真俊。”

音量不低,在场众人都听见了,皆不由笑出声来。

赵夫人嗔道:“这么大了,还爱娇。去,和姊妹们玩去罢。”

姑娘们年纪相差不大,凑在一处,一开始还陌生,但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不知觉间说起话来,渐渐地就熟悉了。

孙老太太叫把姑娘们送到暖阁里玩去,孙绍先却叫留下了。老太太问周夫人:“王姨娘也跟着回来了?”

孙旭就这么一个妾室,出京的时候老太太不放心,把跟前最得用的大丫头给了他。父母所赠,不可慢待,到了扬州就给开脸抬了妾。孙家嫡出的姑娘从宝盖,四姑娘孙知纯正是王姨娘所出,故从口。

“不曾带回来。”周夫人正吃茶,闻言瞧了眼孙旭,见他不说话,可有可无的模样,便安心了:“王姨娘养知纯的时候不大好,强撑着瞧了眼就撒手而去,早在扬州收殓了。想着她是家生子,老子娘全在大同看屋子,前些时候就给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