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再次晃动了一下，每个人都能感到强烈的下坠感。

现在瑞德真的觉得自己在做梦了。

艾米丽张开嘴试图说些什么，然而又缓慢地合上，她看上去困惑地思考些关于宇宙起源与宗教信仰的关系，又缓慢地张开了。

“……什么？”她最终说。瑞德觉得她听起来不太好。

而霍奇的表情可怕得吓人。

“暂且忽略那些生化恐怖袭击的部分，”他定定看着林顿，“你的意思是你谋杀了机长？”

“虽然你的用词有些不恰当，让整件事的走向变得些许黑暗。”金发男人思考了一会儿后得出结论，“但从结果来看就是你说的那样。”

瑞德惊恐地意识到诺埃尔真的有在思考。

“都停一下！”

罗斯忍无可忍地打断了这场诡异的谈话，他愤怒的表情让瑞德心中升起些微薄的希望。

“难道只有我一个觉得生化恐怖袭击这件事本身已经够黑暗了吗？”他反问，“联邦探员谋杀平民可算不上什么丑闻。”

……瑞德心中那点可怜的希望飞快消散了。

“我同意罗斯。”摩根说，“‘生化恐怖主义致使六人死亡’的新闻标题至少比‘联邦探员潜伏多年实为连环杀手’好听些，而且说实话，死于高空坠机总比死在诺埃尔手下好一些。”

“确实如此——而且生化恐怖袭击居然是真的？”艾米丽语气复杂地感叹道，“我真不敢相信他们一直在欺骗民众。”

“谁说不是呢。”罗斯安慰她，“我不是早告诉过你们诺埃尔是生化人吗？如果你们当时相信我就好了。”

“好在我们现在都要死了。”霍奇总结道，“这样就不会有第七个人知道这件事啦。只可惜加西亚和jj会悲痛欲绝的。唉。”

“——唉。”

其余四人其其叹了口气，包括诺埃尔。

斯宾塞·瑞德开始怀疑自己身处一个最荒诞的梦境中，也许他其实并没有去往俄勒冈州查案，也许他从未加入bau，甚至从未活过。事实上，他从未像现在这一刻如此深刻地理解虚无主义的内涵。

我的人生是个笑话。他悲伤地想，这一切毫无意义，世界是虚假的——没人让我选红蓝药丸，尼奥只是个理想乡的符号。

“我不敢相信。”艾米丽以一种发现新大陆的惊叹语气说。

“我也是。我——我不敢相信。”摩根重复道，他看瑞德像看侏罗纪公园种第一只出生的史前翼龙，“各位，你们看到他的表情了吗？”

“我理解你。”罗斯微笑起来，“他很可爱，对吧？我想象不到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人类存在，看看他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简直是个小宝宝——天啊，我开始有罪恶感了。”

而瑞德，极其缓慢了眨了眨眼睛，神情逐渐从困惑转为顿悟。

“你，你们……”他涨红脸，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可是，诺埃尔不是——上帝啊，这是个玩笑，是不是？”

霍奇给了他饱含怜悯的一眼。

“抱歉，小博士。”林顿懒洋洋地靠在霍奇身旁的椅背上，翡翠色的绿眼睛种盛满笑意，“我本来不想这么做的。这是摩根的主意——只是你被吓到的表情实在太可爱了。”

“嘿！”摩根故作不满地抗议，“我可不是唯一的坏人。我知道你早想这么干了。”

“那飞机的颠簸是怎么一回事儿？”瑞德大声问。

“你真是被我们吓到了，博士。”金发男人脸上的笑容终于收敛了些，他温和地回答，“别担心，你不会有生命危险的。飞机有自动驾驶，而我们只是在经过对流层。”

于是瑞德什么都明白了。很明显，这不过是另一场“永远吹不灭的蜡烛”恶作剧，他再一次像个傻子那样被耍得团团转——尽管他本来就是——而他知道他的同事们并没有恶意。

“哦，好得很。”他板起脸，恼怒地说，“所以这一切都是谎言？我以为我是尼奥，但其实我只是楚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