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让她在外面等,自己进了学馆里面。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看上去干巴巴的老妇人跟着他出来。

“就是她了。”娇娇对那个老妪并不是十分客气。

老妇人点头哈腰:“是。”问蒹葭:“你叫什么名字?”

“阿圆。”蒹葭说。

“好。”老妇人向她要照身贴。

蒹葭递过去,老妇人皱眉:“你这个名字不对呀。”

蒹葭向娇娇看:“我是因为家里出事,跑出来的。你们让我帮你们送人,给我的照身贴也是假的。”

娇娇立刻应声:“对对对。就是这样。”

蒹葭见老妇人不吱声,提示娇娇:“你大伯也是知道的。”

娇娇点头,说:“对呀大伯也是知道这件事的。”一脸不解。这是实情呀。

蒹葭对老妇人说:“小郎君带我去了八里居,那里住的那位二公子说既然是为米家办事,给条活路也是应当。你要是觉得这位小郎君的话不可信,只管去问他大伯或问他二哥哥。”

娇娇醒过味来,立刻说:“对对对。很有些狐假虎威的意思。”

老妇人陪笑说:“那可不能。并没有不信的意思。只是连照身贴都没有,又是陡然从外面进来的…………小郎君也知道现在家里风声鹤唳……”

娇娇底气十足了说:“那就说了呀,叫你去问二哥。这又不是我要带她来的。是二哥叫我带来的。”

这也是实话。他也没说谎呀。

最后老妇人自然是不得不点头。

娇娇办成了这件事,好不得意。走的时候对蒹葭说:“改天来看你。”元气十足地跑了。有米蓦山开口了,他的事好交待。赶着办完了差快回家吃饭。

他人影不见之后,老妪便转头来仔仔细细看蒹葭:“阿圆。”叫她伸手出来,像掰开马嘴看年龄似的,正面反面仔细地看她那双手,又转着圈地上下打量。

“你不像是干活的人。”

“我家是富户,虽然偏远但家里也有仆奴。”她说:“但阿嫫放心,我肯干活。学得快。您有什么事只管叫我做。”

老妪本来对她的身份是有些不满的,但看她姿态这么低,表情稍微好些:“在这里做事,可不像别处。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离开学堂半步。别怪我没跟你说,外头到处都是泥沼子。一步走错人就没有了。别看你跟着来的时候没事,但你身边没有米氏的人时,就会步步都不一样了。那些发光的石头,也不会让你踩。”

蒹葭立刻点头:“是,多谢阿嫫提点。”

老妪点点头:“你叫我阿平。”

“平嫫。”

老妪表情又好了些叫她跟自己进去:“走吧。我带你安置下来。”

一进学堂穿过影壁就是个大得不得了的亭子。这亭足足用了几十根柱子,四面没有墙,宽阔的黑色地砖上整齐地排着一列列的案几和蒲团。大概能坐得下一百来人。

“不论雨雪,这里雷不动丑时开讲。丑时前各家小娘子们就会到了。小娘子们来之前,这里要打扫干净,地上一点灰尘都不能有。恭桶也要洗得没有异味,茶水都要煮好温在炉上。点心什么的,提前一个时辰开始做。”说着问她:“你会做点心吗?”这是最累的活,每天起得特别早准备原料,又要现做。

“不会。”蒹葭摇头。

老妪皱眉。

“但我可以帮着打下手。跟着学。”

“跟着学。”老妪不满地嘀咕:“要学到几时。”看上去是有些烦躁的:“本来这里就少人,现在你来了,我也不好说再要一个。结果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蒹葭赔着笑脸:“给您添麻烦了。要是我迟几天再来就好了。那时候您这里已经找了人。也是怪我,来得不是时候。”

老妪虽然还是不高兴,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脸拉得老长。带着她穿过了讲堂,到了后面罩房,推开最尽头的房门:“你就在这儿住。”叫里面的另一个女子:“找床被褥给她,明天起你带着她做事。”

“好。”对方立刻站起来。

还挺高的,大概已经十四五岁了吧。脸盘像是满月一样眉眼弯弯,长得竟然非常的好看。

平嫫交代完就走了。

对方把门关上,便边去旁边的木柜子里拿褥子、衣服,边大方地和蒹葭介绍自己:“我叫弥雾。”

蒹葭边打量这刻意边回:“我叫阿圆。”

这刻意只有一张床,不过不小,睡两个人是睡得下的。屋子里一张桌子几椅子一个柜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了,连镜子也没有。一应东西看得出来是坏了之后进行过修补再拿来用的。有把椅子放都放不平,总有一只脚翘着。

弥雾对她很热情,带着她烧水洗漱,上床休息了生怕她不好意思:“你可以靠我近一点没关系的。”并主动向她挪一挪:“明天我醒了叫你,你跟着我就行了。这里小娘子们都挺好的。主要是每天都太累了,也没心情惹什么事儿。”

“累?”

“是呀。修行的功课多得很。”

“可是我今天看到米氏一位小郎君,年纪也不大,看上去还蛮闲的。不像有什么功课的样子。”

“看上去年纪不大,就真的不大吗?”弥雾笑说:“你下次打听打听,他多大年纪,多半能吓死你。”

“可他性情也稚气。并没有什么见识。”蒹葭打听:“你知道娇娇吗?”

弥雾疑惑:“是位小娘子的名字?”

“不是。是男的。”

弥雾摇头说:“那就不知道了。只是我见到的米氏后嗣就没有不辛苦的。明天你看了就知道。”

弥雾大概是干了一天活,停下说话没一会儿就开始发出轻微的鼾声。蒹葭今天也累得够呛。感觉自己只是闭了一下眼睛,立刻就被叫醒了。

外面天都没亮,虽然还有月亮呢。但弥雾就爬起来随便把她叫起来。两人就着昏暗的油灯,穿上杂役的灰衣裳,打着灯就着院子里冰冷的井水洗漱完,第一件事就是去把整个学堂的灯都点燃。那点灯的东西像个撑衣杆一样长,顶上是个小盏放了根蜡烛,点灯的人要拿着另一头,把杆子伸到高挂的灯笼里把灯点燃。

蒹葭试了两次,不是杆子偏得太厉害,里面的蜡烛差点烧的灯穗,就是盏里的蜡烛没粘牢,突然掉下来落在她头上,差点把头发全燎光了。

弥雾虽然着急,但也没有怪她。只叫她去厨房:“平嫫在那边。”

蒹葭头一次感到挫败,点头转身去厨房,平嫫正在揉面。叫她去帮忙看着火。等火稳了,就去把篓子里的果子洗了。

今天要做果子点心。

那果子蒹葭见都没见过。看上去又丑又奇怪还个个都不大一样。

平嫫说:“这是灵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