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刘秀才相信,第五伦是真到了,难怪岑彭部忽然一振呢,他只露出一笑,拎起玉玦:“此物,第五伯鱼,居然还留着。”
窦固如实转述第五伦的话:“陛下说,五威司命府疾呼之情,昔日赠玉故谊,不曾一日忘却。只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汉不可复,魏必统天下。吴王一味顽抗,犹螳螂之怒臂以当车辙,则必不胜任矣,最终也只能被大魏的车轮,无情碾过!”
他又重复了一遍“八十万大军”的虚张声势,仿佛这就是势不可挡的“车轮”,又再度替第五伦邀刘秀决战。
“哈哈哈,螳臂虽小,尤能断朽木之轮。”刘秀却大笑起来,制止帐中诸人狂怒,反将玉玦抛给窦固:“回去告诉汝主人,玉玦且再留几日,等秀驰师战胜,生俘第五伦,与他把酒叙旧时,再亲手将此物还给朕!”
“吴王这是答应会战了?”
刘秀不曾答话,只让众人将窦固轰出去。
窦固却不走,他双脚立定,目光看着刘秀军帐中诸将校,大声问道:“敢问哪位是刘隆刘元伯?”
众人目光纷纷看向立于刘秀身旁的一人,这位将军面红若枣,只是浓髯比起当初在河西时,多了几分白,这都是刘隆从凉州千里走单骑来投刘秀途中,受尽辛苦所导致。
窦固作为窦家的“人质”离开河西送往长安时年纪小,没见过刘隆,但猜出就是红脸将,遂拱手道:“窦固替陛下、凉州刺史、还有家父武威太守,向刘将军问好!”
诚然,刘隆是当初太学生们跟着第八矫叩首五威司命府救助第五伦的领袖,与窦固的父亲,河西地头蛇窦友也有恩怨,窦固非要替他们问好没毛病,但偏在这个时候,一时间帐内汉将面面相觑,神色有异,而刘隆的脸色更红了。
这是有缘由的,刘隆当初见“西汉”崩裂,隗嚣原形毕露,根本没有复汉的打算,心灰意冷,遂将凉州交给第八矫,自己南投正在东南创业的刘秀,毕竟他作为铁杆的复汉宗室,得对得起自己的姓氏。
然而凉州距江东万里迢迢,刘隆隐姓埋名,在蜀中辗转,又遇上江汉战火连绵,甚至被迫绕道荆南,花了数年时间才抵达汉庭。当时刘植已战死彭城,刘秀敬重刘隆,虽然他没带来一兵一卒,但仍尊为宗室之长,封“辅汉将军”。
恰逢公孙述与匈奴、西羌勾结,寇乱北疆,刘秀麾下群臣诸将都希望能抓住机会,一举夺取江汉、收复淮北,唯独刘隆以华戎大义力劝,虽然最终是刘秀与邓禹等商议决定休养生息,但群臣却将暂停北伐的锅认在刘隆头上……
这下,刘隆更受排挤,除了邓禹等寥寥数人外,甚至连朋友都没几个,只能作为宗室孤臣,没多少话语权。
这窦固如今这番话,更令不少人对刘隆斜目而视,毕竟他们刚刚得到消息:深受刘秀信任的平越将军庞萌悍然投魏,这才使得耿伯昭长驱直入,除了刘秀大悔,自觉看错人外,汉营中也人人自危,总觉得还有魏谍潜藏,像刘隆这种半路加入的异类,自然会遭到怀疑。
而刘隆也无从解释,好在等窦固被赶出去后,刘秀笑着替他解了围:“这窦固常侍奉第五伦身边,学坏了,年纪轻轻,竟也会用离间之计。”
刘隆稍松了口气,但经过刚才的事,他本已到嘴边的规劝,却不好出口了,一旦出口,更要遭千夫所指啊!
但他终究还是没忍住,朝刘秀拱手:“臣有事,想亲禀陛下!”
有几个刘秀的元从将校已经怀疑上刘隆了,目光频频暗示,但刘秀却熟视无睹,依然支开众人,只留刘隆:“元伯方才欲言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