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惊变

潇洒皱眉:“回去宫里,儿子给皇上看看牙齿,要是哪颗牙齿坏了,就拔了。换一颗金牙。”

皇上:“……”

人身体里镶嵌金子,那还是人吗?皇上打个寒战:“朕牙齿好着,吃几服药就好了。知道你饿了,出去用膳。”

“好哦。”

其他的皇子们都出去,该忙什么忙什么。父子两个一起用膳,潇洒吃嘛嘛香,也是真饿的狠了,牛奶馄饨烧饼……一边吃一边唱。

“酱豆腐,红又鲜,白粥馒头最好添。豆汁焦圈你不爱,豆浆油条最经典。包子粥,豆腐脑,炒肝加蒜搅一搅。面片面片疙瘩汤,腐乳馒头真顶饱。糖油饼,小馄饨,甜甜暖暖好味道……”

皇上跟着他,不由地多吃了一碗疙瘩汤,皇上放下筷子,笑骂道:“这真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魏珠,烧饼夹肉来两套来、两、套!”

“嗻。”魏珠响亮地答应着,下去再给传膳。

大碗清蒸驴肉、大碗熬白菜、小碗溜鸡丝、小碗溜海参、五寸碟烹紫盖、五寸碟酥火烧、五寸碟酱肉、五寸碟素炒菌菇、豇豆粥一罐,再加上老百姓爱吃的豆汁油条疙瘩汤等等,可架不住十九阿哥的胃口大啊。

十九阿哥那吃的是风卷残云,气势磅礴,大海里的鲸鱼进食也没他的好胃口。

魏珠领着一排膳房小太监进来,一个端着一份红木漆盒。

蒸熊掌、蒸鹿尾儿、罐儿野鸡、罐儿鹌鹑……还有木兰当地的荞面河漏、“驴打滚”、凉拌野菜、鲜花玫瑰饼……潇洒最喜欢一道御土荷叶鸡。

这是叫化鸡传到承德后的新做法。选用承德离宫的黄土,热河泉水和湖内的荷叶作原料。制作时,将宰后的生鸡,由腋下取出五脏,洗净,不褪毛,用荷叶包好,再用黄土泥糊好,放在火上烧熟。熟后摔开泥土,鸡毛随之脱落。吃时用刀、叉割成小块,蘸着调味品吃。

味道鲜嫩爽口,渗着荷叶幽香,别具风味。

潇洒吃的肚子溜儿圆,给膳桌清了盘,朝躺椅上一躺,人生圆满。

皇上知道熊孩子爱吃,昨天临睡前特意嘱咐膳房今天做出来,眼瞅着他这吃的如此凶狠,又是心疼又是担心。

“要不要用点消食的汤?出去走一走?”

“不用喝消食汤。去看看十八哥。”

父子两个出来帐篷,慢悠悠踱步来到十八阿哥的帐篷,宫人掀起帘子,皇上进来打眼一瞧,十八阿哥面色好了很多,不再是白的发光,亮的吓人,一时又是心酸不已。

伸手试试十八阿哥额头的温度,细看看十八阿哥的呼吸,皇上老泪纵横。

出来十八阿哥的帐篷,皇上望着蓝天白云,轻轻一句感叹:“你来的那天白天,汗阿玛已经吩咐人给准备丧事了。”

潇洒一抿唇,望着皇上依旧泛黄的脸堂,到底是没有问出来。

潇洒在木兰呆了半个多月,一直到十八阿哥的病情完全稳定了,皇上才领着大队人马回来北京。

九月初的北京,刚过去中秋节,老百姓忙着秋收,也都在准备过重阳节的物事,摆摊的,做买卖的,酿菊花酒、插茱萸、做重阳糕……很是热闹。

潇洒回来宫里,见到皇太后,备嫁的十六姐姐,长大读书的二十弟,长到三岁的二十一弟、二十二弟,还在吃奶的二十三弟,也见到了四哥、五哥、七哥、八哥、九哥。

兄弟晚上一起吃饭聚会,一见面就抱在一起,千言万语憋在心里,唯有叹息。

潇洒也就知道了,皇上在木兰就已经,宣布废除二皇子胤礽的皇太子之位。

就在他赶去木兰的三天里,发生的事情。

不光是锁拿他二哥押送进京,还有给他二哥讲情的十三哥,如今也一同关押在养马的上驷院旁,也没有一个草棚,只设了毡帷。

“为了什么?”奇异的,事到临头,潇洒反而很是平静。

“私窥帝帐。”四贝勒双手抱头,“四哥最近一直在想办法营救,可是……”

潇洒冷笑,眼里全是火星子迸射。

八贝勒起身按住他的肩膀,红着眼睛解释道:“我们也不想。十九弟,你信八哥,我们真没有。是二哥自己的人……”

“我信八哥。”潇洒赶紧站起来扶着八哥,伤心道:“八哥,我怎么会不信你?我只是……”

五贝勒哭道:“十九弟,你不要怨我们的汗阿玛。汗阿玛宣布完废太子诏书,自己就昏倒了,我扶着汗阿玛,汗阿玛的脸蜡黄,浑身都是冷汗,牙关紧闭,汗阿玛……”

八贝勒反应过来,十九弟的脾气,这是怒了皇上。他不伤心了,却是更担心了。

“十九弟,汗阿玛也不想。这几年汗阿玛一直苦苦地维持平衡,可是……事事不如人意……。”八贝勒说不下去。

七贝勒低头,小声道:“十九弟,是二哥手底下的几个人,安布禄养老后,老满洲一系的佟佳·齐世武做刑部满人尚书,他和兵部尚书耿额,步兵统领托合齐,经常一起出去饮宴,还有其他二哥门下在京城的人,眼看着,是要给二哥‘黄袍加身’了。”

潇洒无法形容自己那一刻的心情。

刑部满人尚书、兵部尚书、步兵统领……这是要逼宫吗?

潇洒浑身的血液宛若被抽空一般,眼珠子直勾勾的,声音恍惚不可闻。

“……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死了一半了。汗阿玛并没有深追究,二哥……”八贝勒感叹,“二哥还好。”

天黑了,哥几个出来酒楼。潇洒知道,四哥是最伤心的一个,只说:“四哥你放心。”

四贝勒哪里能放心:“十九弟,你要保重自己。你要是……四哥可怎么办?”

“四哥放心。”潇洒一转头,望着担忧的哥哥们,保证道:“我不会闹起来。”

哥哥们哪里能放心?潇洒道:“我真不会闹起来,阿玛……身体很差了。十八哥还没好利索。”

一句话,要几个哥哥都是热泪滚滚而下。

潇洒没先回宫,而是运起来轻功,先去十三阿哥的府上,看望十三嫂嫂。

四福晋正安慰十三福晋,哄着孩子们去休息,因为他的出现,都吓了一跳。

“十九弟,你怎么来了?你快走。”十三福晋外套都没穿从里屋跑出来,一边哭一边拉着他朝外走:“十九弟,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记得,千万不要来了。”

潇洒眼泪哗哗的:“十三嫂,我来看看你和侄子侄女们。”

“看完了。赶紧回去。”四福晋顾不得擦眼泪,只嘱咐他:“千万不要闹脾气,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潇洒一回头,几个侄子侄女都望着他“哇哇”地嚎着,潇洒更是伤心,只说:“我和侄子侄女们说几句话再走。”

几个小孩子一听,一起哭着朝他跑:“十九叔叔,十九叔叔。”

潇洒听了,一颗心碎成一片片,他记得弘皎和二妞妞,出生的时候他还抱着来着,潇洒搂着侄子侄女们,挨个哄着:“不怕不怕哦。你们的阿玛一定会没事的哦。不怕不怕。”

“想阿玛,十九叔叔。”

“十九叔叔也想你们的阿玛。十九叔叔明儿就去看望,不要怕哦。”

弘皎的两串眼泪挂在脸上,哭道:“十九叔叔,真的?”

“真的。真的。”

潇洒哄着侄子侄女们去休息,找到府里的管家下人出来检查一番,威吓一顿,留给四嫂和十三嫂一人五万两银票,才是离开。

回了宫,去了毓庆宫看望二嫂。

二福晋一见到他,眼泪先下来,哭道:“十九弟,你怎么来了?你快回去,不要给人看见了。”

潇洒难过得紧,倔强道:“二嫂,我回来看看嫂嫂侄女侄子,如何怕别人知道?”

二福晋心里酸酸的,只哭着说:“十九弟,二嫂知道你的心意,你不用担心,宫里没有短着我们什么,皇上和皇太后都有嘱咐,下人们也不敢,你不要再来了,记得照顾好自己。”

“二嫂你放心。二嫂不用担心弟弟。今天时间不早了,明天再来看望二嫂。”

二福晋感动于十九弟的心意,却也更担心牵连到他身上。可是潇洒的脾气是能劝得住吗?他在毓庆宫里四处转了转,叫来总管管事嬷嬷等人前来嘱咐一番,这才是稍稍放心。

去东三所看看弘晳和弘晋,两个侄子都娶媳妇了,因为亲阿玛的事情,恐惧担忧,正一起抱头哭那,看见他来了,一起扑到他怀里,哭道:“十九叔。”

“不怕不怕。”潇洒安慰侄子们,听到弘晳的孩子啼哭不止,弘晳的侧福晋抱着孩子满院子晃悠,孩子哭得都要没有力气哭了。弘晳又不敢喊太医,他自己给诊脉开了药方子,命令刘二去御药房拿药。

弘晳担心牵连到十九叔,阻止道:“孩子受了风,捂一捂出了汗,就好了。”

潇洒一瞪眼:“你是孩子?”

“我……”弘晳吓得不敢说话,弘晋抱着十九叔的大腿哭道:“十九叔,您保重自己。”

“我好着那。”潇洒生气,看向不动弹的刘二。

刘二简直要吓死了,听到他们阿哥回来了,却是不见人,却是到了这里。可他也阻止不了啊。

刘二结巴道:“……爷您放心,奴才一定给照顾好了,马上熄灯时间,您早点休息。”

“知道快去抓药。”

“……嗻。”

刘二的一颗心里好似有十五六只水桶晃荡,小跑着去到御药房拿药,回来熬药,一抹脸,全是冷汗。

这个时候已经熄灯时间过了,可谁也不敢劝说十九阿哥。潇洒照顾孩子用了药,等到孩子睡着了,嘱咐弘晳:“看护好。这几天不能受凉。你和弘晋,是家里的主心骨,你们自己定不下来,孩子不是更害怕?”

“十九叔,我们错了。”

哥俩低了头。潇洒看他们一眼,劝着道:“都不要怕。刘二你今晚上留在这里,吃的用的,内务府若是不经心,你去告诉我。”

“爷您放心。”刘二赌咒发誓:“爷,奴才是您的眼珠子,长在这里。”

宫里的人,外头的人,都一样。太子被废了,弘晳和弘晋院子里的吃食估计难了,要吃好吃的,以前是宫人献媚地送上来,现在要自己花银子买。潇洒给刘二留下一万两银子,才是离开。

他也没回去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皇上的乾清宫。九月初的夜晚,冷得很,风吹着天上一轮弯弯的月牙儿,东躲西藏,灰白灰白的躲在乌云后面,密密的星星奋力地发着光,也是照不亮这灰蒙蒙黑漆漆的天地。

皇上没睡,等着他那,苍老的面容在灯光下模糊不清。看见他进来暖阁,笑了笑。可这笑,笑得凄惨,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潇洒默默地走上前来,抱住了皇上的手给他捂着。窗外,西北风骤然增强,带着刺骨的寒意,穿透窗棂,吹灭了蜡烛。黑暗中,皇上语带双关的说了一句:“九月的天真冷,说不定要变天呢!”

潇洒在乾清宫守着皇上,等皇上睡着了,他快速洗漱沐浴泡药浴,在皇上的寝殿外间的小榻上休息。

第二天起来,皇上已经早起去处理政务了。他去毓庆宫看望二嫂和小侄子侄女,又到东三所去看了看,再去西三所看看三侄女。小三格格昨晚上都睡得晚,今天还没起来。他等着小三格格起来,叫来西三所的宫人们。

小三格格的奶嬷嬷见到十九阿哥,眼泪先出来:“十九阿哥,昨儿中午您派人送来的饭菜,格格很是喜欢吃。晚上还念着你,睡得晚了。”

奶嬷嬷一直哭,古往今来的大户人家都重视奶嬷嬷,无他,奶嬷嬷养着自己的孩子,你不重视,她们能尽心照顾孩子吗?也是因此很多奶嬷嬷都将小主子当成富贵的依靠,太子被废,影响巨大,她一个奶嬷嬷,为小三格格伤心,思及小三格格不能做公主的未来,也为自己伤心。

潇洒都知道。

昨天中午,他在宁寿宫陪着皇太后用膳,要人送来三份饭菜给小三格格,就是担心小三格格被慢待了,却是没想到,是真的。

他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喝茶,吓得西三所的宫人们都腿肚子打颤。

小三格格快速洗漱了起来,见到十九叔,眼泪哗啦啦的。

“十九叔。”小三格格低头一个劲地哭。

“不哭,也不要害怕。这是一万两银票和一些碎银子,你拿着,有什么想吃的,吩咐人去厨房。”潇洒从腰上解下来准备好的荷包,递给侄女,嘱咐道:“二嫂那里不用担心,皇上和皇太后吩咐了,没有人慢待。记得,自己照顾好自己。”

“记得。谢谢十九叔。”小三格格伸手接过来荷包,又是哭。“十九叔,阿玛……”

“你四叔看着,衣食都不用担心。”

“侄女知道。谢谢十九叔叔。十九叔,您保重自己。”

潇洒在宫里转一圈,到宁寿宫给皇太后请安,用了早膳。皇太后担心道:“不要气到你汗阿玛,他身体不好。”

潇洒的一滴眼泪落在牛奶里,嬉笑道:“祖母,阿玛一顿两个烧饼那,您放心。”

“那我就放心了。”皇太后瞧的小俊模样,满是骄傲:“越长越好看了。穿着蓝衣服,跟穿着蓝天白云一样。这次选秀,祖母给你留意着,一定要好看的,要我们的小胤禝喜欢的。”

潇洒瞪大眼睛:“祖母,我才十二岁。祖母,我还是一个小宝宝。”

“你还是一个小宝宝?”皇太后乐了,“好你还是一个小宝宝。祖母看哪家的女娃子好看,给你留着,等你长大,女娃子也长大了。”

潇洒着急:“那祖母,要是越长越不好看那?”

“那怎么可能?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可能,可能,祖母。”潇洒抱着祖母的胳膊撒娇:“祖母,这次选秀不要。祖母等潇洒长大。”

“好等你长大。”

皇太后眉眼笑着,皇太后琢磨着,十二岁确实不大,从皇上起,到几个孙子,基本都是到十七八岁,生的孩子才是养住了。

皇太后不放心地叮嘱道:“在外头见到女孩子,可要记得目不斜视。要喜欢谁来告诉祖母,我们不兴乱来的,知道不?家世只要清白就成,可不能”

“祖母放心。”

潇洒自觉,他是一个道士,道士怎么能娶媳妇那?可是他也知道,皇上、皇太后……所有人都等着他长大娶媳妇。他姥爷和姥姥临终的时候,还在念念不忘,说看不到他娶媳妇的那一天了。

潇洒也不和他们争执,只想长辈们开开心心的,安度晚年。

潇洒去南书房,找到皇上。

“要去看二哥和十三哥。”

“去吧。张五哥,你带着十九阿哥去。”

皇上挥挥手,不想再搭理他。

潇洒注意到,皇上的身边多了一个侍卫,张五哥?汉人?

这几年他呆在北京的时候只有一半,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也没多问。

“谢谢皇上。”潇洒给皇上抱拳行礼,和南书房起立的大臣们道别,领着张五哥出了宫门。

昨天,皇上回到北京,命继续圈禁废太子。又命皇四子胤禛与皇长子胤禔共同看守。当天下午,召集诸王、贝勒等副都统以上大臣、九卿、詹事、科道官员等于午门内,宣谕拘执皇太子胤礽之事。

潇洒带着人来到上驷院,看守的人见到十九阿哥,又见到皇上的亲卫张五哥,苦笑着:“十九爷,我们也是差事在身。十九爷,我们对两位皇子没有一点不敬,真的,大爷和四爷看着那。”

潇洒点头,示意阿尔萨兰:“去买了酒菜,你们一起喝酒等着。”

阿尔萨兰:“遵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