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不是洗过了,是洗了三次,头发还是这样。
如同枯死的草,破烂的网。
粘连扭结在一起,根本梳不开。
冬葵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所以,才这么慢吧。
扶春一下上了好多澡豆,打出许多泡沫,拿起梳子,左手紧紧捏着上面的头发,右手从捏住的地方开始梳。
左手捏得骨节突出来,十分明显。
右手却不敢太过用力。
生怕扯到她的头发,令她想起些什么。
疯婆娘自进入浴桶,一直沉默着。
此刻,却因身后二人太过小心的动作,流下眼泪。
毫无征兆,眼泪大颗大颗滚落在热水里。
脸上的眼泪,掩藏在水气里。
一点声音都没有。
身后的人,还在和头发较劲。没人发现她哭了。
直到,她低下头,肩膀开始耸动。
扶春捏着头发,随她低头的动作,手臂向前伸去。
她越哭越厉害,从无声,到号啕大哭。
扶春放下手中的头发。
靠在浴桶边坐下。
一声盖过一声的哭嚎,扯得扶春脑子里一抽一抽的疼。
她想逃离。
离开这个声音出现的地方。
却一点力气都没有,站不起来。
冬葵蹲坐在她旁边,沉默不语。
屋外,那些忙忙碌碌的人,路过这个房间所在的位置,也被屋里的哭声惊动。
那是怎样悲伤绝望的声音。
光是听见,就觉得难受。
许久许久,久到冬葵加了好几次水。
久到疯婆娘哭到脱力晕了过去。
久到她再次幽幽转醒。
扶春走到她面前,直视她的眼睛,“抱歉。未得你应允,是我擅自治疗你的。”
疯婆娘张了几次嘴,才说出话来。
好似学说话的孩童,发音很是奇怪,“不,怪。”
简单的对话结束,屋里一瞬间静到令人窒息。
看她说话费劲的样子,想来,自从疯掉,就没有说过什么话了。
这种时候,扶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慰的话,太过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