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仪望了她一眼,就只两人眼神相交的一刹那,舞伊也为她流露出来的悲伤而深感不寒而栗,不忍再看。她朝聘仪伸出手去,又避免直视她面孔,几近温和地说,“小都督冒大不讳都不忍伤害你,自然也不会眼看你和孩子遭人迫害的。”
舞伊此言正中聘仪软肋,解她眼前困境,又一语道出昌平不能言说出口的话来。
聘仪走下石阶后,舞伊想着她若回了庆云处,公子冷漠相待又要令她寻短见,而昌平也不便公然收留,于是引她到自己房中去,对外只说请聘仪过来小住几日说话,顺便也将御孤带了来。她在王庭府邸虽人微言轻,然而此举也合情合理,成全了小都督体面与忧心,旁人也找不出话柄来。
小都督看见舞伊处事如此周全体贴,心内既温暖又感激,加之昨夜相伴时的进退适宜,不禁对这个女人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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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君侯歇得晚,侍从本以为他会晚起,谁知他一早就起身,在轩馆后院走了几路剑,便唤来几名高阶武士商议南地的事。
早有人将清晨花园里的事告之君侯,他听了也不作声,只点头回应。
侍从再问,“君侯议事,可要请小都督来?”
君侯说,“不必。”再细想,命说,“随后,让昌平和庆云一起来。”
侍从赶紧去办,不多时,两人衣冠楚楚,从容而来,恰巧在门口碰上了。
“小都督早,”庆云先打了招呼,“昨夜可睡得好?”
昌平明知他故意说此话,倒也镇定自若,“多谢公子送我的那少妇,真是善解人意,若哪一日公子觉得郁闷了,我将她再送给你。”
庆云听这话粗鲁,优雅地一笑而过。
侍从将两人引入正殿,只见一列高阶武士个个面色肃穆,庄重地列次坐在一侧,君侯居主位,面无表情地斜身倚着坐榻,除此以外,殿内再无一个不相干的人。
“有一桩事,要去一趟南地,”君侯问两人说,“你们谁愿意去?”
庆云料想着是惠安等人联合对抗王庭一事,昨夜昌平失态,如今正是自己上位时,然而涉及惠安,他一时也不能痛下狠手,只得明知故问,“请君侯明示详情。”
而昌平也早得到了消息是为此事,故而正好看庆云窘迫。
君侯说,“去杀三个人。”
“哪三个人?”庆云问。
君侯当场以内力吸过偏室内一架沙盘,写下三个名字来,拍掌推到庆云面前。
惠安的名字列在第一个,之后两个也是闻名天下的南地侠士。
庆云看过后刷去那沙盘上的名字,点头应下。
昌平当众轻佻地说,“你能在王庭府邸里放走惠安,这回要杀他,你做得到?”
“做得到,”庆云微笑着望了君侯一眼,对昌平含沙射影地说,“小都督放心,我只放他一回,不会一直牵扯不清。”
昌平又说,“惠安花重金找了许多绝顶武士来,你武功不怎么样,是他们对手吗?”
庆云指着一旁的高阶武士说,“小都督信不过王庭的武士?”
君侯咳嗽一声,正殿顿时肃静。他扫了众人一眼,凝眸庆云身上,缓缓抬手指着他,铿锵有力地一声,“你去。”
庆云郑重应下。
君侯站起身来,冷冷盯了昌平一眼,缄默离场。
昌平不寒而栗之际,庆云一句,“内子近日心情不好,我离开时,烦请小都督多开导她,”更显落井下石。
小都督讽刺回应,“公子总喜欢把女人塞给我。”
庆云浅笑不语,仪态大方地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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