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云回陆府和兰生告辞后,率领数十名高阶武士连夜起程奔赴南方。
王庭府邸顿时安静下来。
君侯耐不住清闲,只身去中原各处游历,顺便打探情况去了。
只剩下昌平在这座宅院里,和武士与女人相伴。
起初几日,他常唤舞伊来弹琴说话解闷,久了也生腻。又去了一趟陆府拜会兰生,虽婚宴有变数,如今身份尴尬,他待兰生倒也尊敬。还和武士去过一回山中狩猎,而晏河城外的山里也没有凶禽猛兽,只猎获山鸡野兔等小物。除此之外,别无他事。
舞伊几乎终日陪在娉仪身旁,和她弹奏琵琶,也见她开朗了许多。
一日艳阳天,两人寻一处池水旁的亭子,一边纳凉,一边奏曲。昌平也在附近钓鱼,听了会曲子,撂下鱼竿便循声而至,见聘仪也在,再回避显得刻意,便走了过去。
娉仪久不见昌平,她谢他婚宴当场力抗重压的救命之恩,而今却连堂皇地同他说句话都要招来一番人言可畏,只抱着琵琶起身行了个礼,又退到舞伊身后。
昌平不理会众人口舌,只觉得一时不知所言,就看着她低眉娇羞,惶恐紧张的模样,觉得好笑。
舞伊见状,站到一旁去。
“我都没舍得杀你孩子,你还怕我?”昌平干脆坐到她面前。
聘仪说,“怕小都督遭人非议,声名受损。”
昌平耸耸肩说,“我不在意。”
娉仪接不了话,本能地“啊”了一声,想着又说一段冠冕堂皇的话来,“小都督为人豁达,不理会是非议论,而我不能不知好歹地因一己私欲给小都督平添议论。”
昌平听着愈发觉得有趣,揪着话说,“你的私欲是什么?”
娉仪头压得更低了,手指紧张地拨动琴弦,憋不出话来。
昌平索性拿开她手中琵琶,凑到她眼下鬼魅含笑。
娉仪退无可退,拽着衣角低喃,“私欲,是,是……是在这里活下去。”
昌平明白她所言,却也觉得一阵心凉与无奈,只叹,“不是安好着吗?”接着又说,“我不让人动你,没有人能碰你。”
娉仪闻言心动,略略抬头,“可小都督不是也为难吗?”
昌平说,“我答应了的事,没有人可以违背。”
娉仪绝望的黑眸里顿时闪烁光明,唇角露出苦涩的璀璨一笑,对这个用地位和名声向自己保证平安的男子,情不自禁地感觉温暖。
对于她而言,庆云是外表温雅心内冷酷的男子,旁人只见到公子待她相敬如宾,而不知她承受的冷漠,而昌平,则恰好相反。
舞伊从旁说,“娉仪姑娘喜欢弹琵琶,我知道一个乐师,让他进这宅子里教习可好?”如今,她见此情形,顺昌平心意,已称呼娉仪为“姑娘”了。
昌平说,“去找了来。”
舞伊说,“想去请来的,可这宅子里不轻易让外人进来,我人微言轻……”
昌平淡笑一下,“好,我自会吩咐。”
舞伊见昌平对聘仪诸事爽快,又意味深长地说,“姑娘在我房中住着不便,小都督和南乡的新房空着,不如让姑娘先暂住。”
昌平略想了下,虽觉得不妥,也不想驳舞伊这番成人之美的好意,也就默许了。
三人正说得愉快,一名近身侍从走了过来,在昌平耳边说,“找到顾渚和南乡了,就住在晏河城里。”
昌平听了脸一下就僵住了,想了许久才轻微应声,此外,别无其他示下。
他也不知道,南乡如今,算不算是他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