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偶然也偷窥南乡一眼,又畏于她威严,不敢正视。
安顿妥当之后,众人睡去了,南乡也重回车撵里,点起灯,大约是随手把玩些玩物。
顾渚盘腿坐在一旁,将男童抱在膝上,开始细问他。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说。
男童摇头不答。
他接着问,“住哪儿?”
男童又摇头了。
顾渚饶有耐心地继续,“为什么在荒山野岭里?”
男童终于说话了,“我要走四方。”
“走四方,”顾渚忍俊不禁,摸他脑袋说,“为什么要走四方呢?”
“我要做一个男人,”男童骄傲地诉说,“像游侠那样。”说完这一句,见顾渚倾听,突然问,“大哥哥,你是游侠吗?”
顾渚顿了一下说,“游侠哪里好?”
“就是好,”男童说,“你长得就像游侠的样子。”
……
两人玩闹了半晌,男童听顾渚讲述各种奇闻轶事,在他怀里睡去了。
此时,南乡悄然走到顾渚身后,见他未察觉,将一串珠子在他眼前晃过。
顾渚惊觉,尴尬一笑,指着怀中男童说,“你不喜欢孩子吗?”
南乡摇头,“不喜欢,稚子生来只知道索取,哭闹成性,行为无知。”
顾渚觉得没趣,努嘴说,“真是寡情的女人。”
南乡默认他所言,怏怏坐回车撵,临睡前,灭灯望帘帐外顾渚端坐如松的背影,被满面童趣蒙蔽侠士的锐力与冷静,怀有同市井里初为人父的男子同样的绵长柔情。
可有人知,一往情深的至深处,恰好是不容杂念的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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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渚抱了男童半睡半醒了一夜,到天明时,才想起不知要如何处置这名孩子。
他寻思南乡是不会情愿收养的,想要作罢,又觉得于心不忍。
夜色消退,黎明将显。
顾渚身体微微一动,男童敏锐地醒过来,也不惧生,怏怏说,“你们要走了吗?”
顾渚点头。
男童露出一丝慧狡的笑意,惆怅说,“那我们再也见不到了。”
“你还不曾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顾渚整理着他身上衣衫,抚摸这个孩童略有粗糙的额头。
“霖儿,我叫霖儿,”男童大声说完,又轻声说,“养我的老师傅打小这样叫我。”
顾渚顿了一下,面有疑惑,“养你的老师傅?”
“是,”霖儿犹豫着说,“我从小被一位老师傅抱养,他是个奇怪的人,很少和人打交道。他不叫我唤他爹,只让喊师傅。”
顾渚饶有兴趣,“老师傅是做什么的?”
霖儿答说,“城里打铁的,他不比别的铁匠,会铸刀剑。”
顾渚不禁颔首,“所以你也喜欢会用刀剑的人。”
话语间,众人也纷纷醒来,各自忙碌。
南乡醒来的早,大约是在车厢里呆得闷烦了,独自走了下来,踱步到顾渚身后,听他与孩童的对话。
霖儿看见南乡,突然愣住了,神痴地望着眼前不苟言笑的女子,顾渚也觉察到了,也回头看去,冲着南乡发笑。
“有什么有趣的,”南乡冷冷说。
顾渚放下霖儿,站起身,靠进南乡身体说,“多有趣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