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迟来的认祖归宗

“子立,”沈谬轻轻环抱住他,“爹对不住你,让你跟着爹受了十八年的苦。”

谁家的勋贵子弟会流落乡野,既不享荣华富贵,也不能在长辈膝下承欢。

“至亲在畔,如何能叫是受苦。”

沈落不知发生何事,但在父亲怀里心里只觉得温暖。

翌日,沈落穿戴好出门,将候在门口的安生看傻了眼。

“少、少爷!”安生惊愕地看着他,睡意顿时散去,少爷怎么忽然跟变了个人似的!

眼前人一身素雅又庄重的黑衣,更衬得标致白净,和上京的那些矜贵公子哥儿没什么两样。

“怎么了?”沈落不解,这衣服是他爹准备的,应当没有问题。

原以为木盒里是些他从未知晓的传家宝,结果是一件形制讲究的素衣。

“没什么。”安生回神,竖起了大拇指,“好看!”

沈落觉得他油嘴滑舌,出去寻他爹沈谬。

“爹。”

沈谬关上房门,今日也是一身深色素服,周身是之前从未见过的气度。

闻言转头,看见与自己肖了八分的沈落,半宿思虑在这一瞬做了决断。

“走吧。”沈谬走到沈落面前,“昨夜给你的玉佩可系上了?”

沈落点头,腰间佩玉与深色形成了对比,叫人一眼便能看见。

沈谬点头,又嘱咐:“安生不用随行,你我父子前去便好。”

“是,老爷。”安生恭敬低头。

沈落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想,直到与他爹出了这窄陋屋房,一路沿着寒风稍疾的阊门街走到上京繁华贵地,停在一个巍峨府邸前,才惊觉事实可能冲破了天。

朱墙高门,广亮深院,满府搭着理丧的素布白绫,尽管如此,仍旧透着一股书香气和古朴厚重之感,府前的椒图瑞兽双眼炯炯有神,俯视着门庭前的父子。

“丞相府。”沈落抬眼见字,心中惊诧。

不待他思索,一旁的沈谬忽然笔直跪下,伏地叩拜:“不肖子孙沈修卓前来请罪。”

声音沉郁,在这空旷门前显得格外清楚。

沈修卓是何人?他爹不是叫沈谬吗?沈落满腹疑惑,也跪在他爹身后行礼。

膏粱华腴,四姓右族,这丞相府沈家可是上京世家望族,哪怕都姓沈,沈落也从未想过会与他们沾亲带故。

待他们叩首抬头,沈落就见门口的小厮引着一大群神色匆匆的人赶来,当中人一片缟素,为首的中年男子穿生麻戴素冠,脚下焦急。

“三弟,你终于回来了。”

为首的那位与他父亲有几分相似,长相却更加沉稳显老态,中年男子一把扶起沈谬,险些老泪纵横。

“大哥。”沈谬见到一别多年的兄长,一时颇为慨叹,不知如何面对。

“修卓,这些年你去哪了?”沈修秉上下看着睽阔许久的幼弟,手下摸到一把骨相,心中涌上一股辛酸,“瘦了瘦了,你没照顾好自己。”

沈落被他爹带着扶起,一时怔然看着面前场景。

如果他没猜错,这情节好像是天降金手指,而且还是他爹带的。

“弟不孝,没能担起责任,也没能侍亲左右。”沈谬自责。

“说这些做什么,还不先与我归府?”沈修秉目光扫过一旁的沈落,迟疑问,“他是……?”

却见深色素服间的玉佩,顿时大悟,面上带着由衷的笑意:“好哇好哇,修卓,快快与侄儿回府,母亲已等候许久了。”

沈修秉引着他们入内,经过一同奔出的人群,各色目光皆至。

沈落注视着他爹挺拔削瘦的背影,踏入府门的那一瞬却忽觉眼前撑起了一副顶天立地的君子骨。

丞相府不愧是丞相府,沈落见识过了迷离奢华的烛消楼,头一回见底蕴深厚的世族之家,不仅舒适古朴,也低调华贵。

庭院深深,绿植寒梅,间有石子甬路,又有曲折游廊,院落堂前题着孤傲笔墨;亭台楼阁皆有,假山清流交叠,池上残荷枯枝枕着薄冰,墨绿乔木伫立,这样的季节里入眼难免萧索,却又不失雅致温馨。

府院中下人垂首,各自行事有度,进退有礼,沈落心中频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