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杨娜拦住一位游客为我们俩合影,然后杨娜用挑战式的口吻说:“雷默,我真想和你一起在这烽火台上住上一宿,一起看看星星。”
我被杨娜感染了,大声说:“住一宿算什么,将来有机会我俩徒步走万里长城怎么样?”
“你疯了,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杨娜咯咯笑着问。
我没正面回答,只是大声朗诵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的确,我压抑得太久了,我需要发泄,我是一个精神上喜欢流浪的人,顺乎本性的狂想,便觉得是生在天堂,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真诚的人,但是我的真诚总是让自己放大别人的优点,我容不得别人对自己好,一旦体会到这种好,就像感情上负了债,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单纯或者统治,但这份真诚让我坦然,不过现实的浮躁是不容你坦然的,生活中总是充满被嘲弄的细节,无处不在的伪善,无处不在的作秀,让我不时觉得有热浪扑面而来,谁都怕失去机会,其实生命的每一秒钟都在无数次地重复着,我知道这个前景是可怕的,所以我希望用呐喊击碎内心的焦渴。
长城之行,我并未找到好汉的感觉,我需要净化,在长城上,杨娜既看见了我内心的质朴,也看见了我内心的脆弱,都说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做的,男人见了女人就消融了,和谐了,我却认为自己是钢做的,宝刀不锋,宁愿折断。然而在妻子心里,我还是泥做的,只有她的水能雕琢我。
张国昌去韩国整整一个星期才回到北京,我接到他的电话时,他已经回到中央党校,竟然没让我去首都机场接。我只好一个人开着丁能通的车去了中央党校。一进宿舍,张国昌情绪非常好,像是赌博赢了一样,他见我进来,从皮箱里拿出一件崭新的韩国T恤衫送给我。
“雷默,这是你大嫂给你挑的,款式不错,”张国昌接着叮嘱道,“你明天飞回东州,专门给我写毕业论文,另外,一个星期没回去了,估计文件已经堆成一座小山了,你回去抓紧处理一下。过些日子是我的生日,你写完毕业论文之后,和怀亮一起过来陪我热闹热闹。”
我心里明白“热闹热闹”的意思,当年我上大学时曾经痴迷于古龙先生笔下的情圣高手,恨不得自己就是李寻欢,我知道做李寻欢是需要实力的,从给张国昌当秘书后,我才明白,其实寻欢未必需要实力,只需厚脸皮,张国昌应该改个名字叫张寻欢。
正想着“小李飞刀”的魅力,猛然发现茶几上放着一把精致的尺八长的小宝剑,我好奇地拿起来,刚拔出一半就发现剑身上刻着张国昌的名字,很显然这不是一把普通的小宝剑,我好奇地问:“张市长,这是党校发的吧?”
张国昌得意地说:“雷默,这可不是一般的宝剑,谁有了这把宝剑,就说明谁是党的嫡系,党的精英!”
我羡慕地把玩着,心想,只可惜剑身上的名字刻错了,应该刻上张寻欢三个字。
回到驻京办已经是黄昏时分,丁能通一直在办公室等我,我把奔驰停在一棵梧桐树下,径直走进他的办公室。
我把钥匙往丁能通的办公桌上一扔说:“丁大哥,完璧归赵,怎么样?韩国之行爽不爽?”
丁能通起身掩了掩门神经兮兮地说:“操,别提了。”接着丁能通给我讲了一件令我终身难忘的事。
原来丁能通陪张国昌、孟丽华到汉城后住进了一家五星级的酒店,这家酒店吃喝嫖赌样样都有。赌场设在五星级酒店的地下室,张国昌两口子每天晚上都在地下室赌到下半夜,而且赢时多,输时少。有一天晚上,张国昌赢了一百多万韩元,很高兴,说上楼休息一会儿,让孟丽华接着玩,张国昌与丁能通便上了楼。回到房间,张国昌对丁能通说,给我找个韩国小姐玩玩,丁能通很为难地说,大嫂上来怎么办?张国昌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丁能通只好找来一位韩国小姐,张国昌看见很满意。丁能通从张国昌房间出来,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间,一边给张国昌看门,一边等。丁能通怕孟丽华突然回来不好交待。一个半小时了,张国昌房间还没动静,两个小时了,还未见动静,丁能通等不急了,便去敲张国昌的房门,不一会儿,门开了,韩国小姐风情万种地走了出来,张国昌惬意地坐在沙发上抽着烟。韩国小姐刚走,孟丽华就咯咯地笑着回来了,丁能通倒吸了一口凉气。
丁能通当笑话讲给我听,我听后既为张国昌的命运担心起来,更为自己的命运担起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