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互相而测

妃居而上 画九卿 6178 字 1个月前

只奈何,而今大庭广众之下,无数双眼睛都朝这边盯着,她虽心有不满,但因顾及身份之故,终还是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这婢子凶狠与威逼才是。

是以,今日之事既是场闹剧,那便自然以闹剧收场便是。若要当真算计东宫,日后定也来日方长,不可太过急于一时。

思绪至此,锦袍妇人稍稍敛神,终是平缓低沉而道:“你既是想通了,本妇自也尊重你决定。但若,今儿太子妃再随意威胁于你,你自可与本妇言道,本妇,依旧会帮衬于你。说来,皇上与皇后,历来皆愿仁义治国,且皇族之人自也当身形立法,带头而善,倘若皇族中人胆敢违背此条,本妇,自也愿去禀告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好生清清宫中的风气。”

她嗓音极为缓慢,却也是挑高威仪。这番话也无意识在委婉的威胁萧淑儿,言道的话也全然不留情面。

凤紫神色微动,再度恭敬而拜,“多谢国舅夫人。”

萧淑儿则朝国舅夫人冷笑一声,“本宫好歹也是太子妃,国舅夫人若再随口胡言的指桑骂槐,本宫自也无需忍让才是。毕竟啊,国舅夫人虽沾皇族的边,但终归不是皇族之人,是以在对待皇族的人或事上,终是不可太过威胁才是。”

锦袍妇人轻笑一声,“这话倒说得让人心慎得慌。本妇岂敢威胁皇族之人,太子妃这顶高帽子压下来,莫不是想将本妇压亡?”

萧淑儿冷道:“国舅夫人看着也是强势之人,本宫岂敢对你不敬。”

“太子妃能有如此之言,本妇倒也宽慰。毕竟啊,先排除身份,本妇,终也是长者。”

这话一落,也无心多言,仅是嗓音一挑,话锋一转,继续道:“今儿本妇还得让人为国舅捉鱼,此际便不多余太子妃叙了,待得日后若有机会,你我,再好生叙旧。”

说完,也兴致缺缺,不再耽搁,当即与身边的几名锦袍女子转身走远。

萧淑儿眼睛稍稍而眯,冷眼盯着锦袍妇人,待得那锦袍妇人全然走远,她才回头过来,森冷阴烈的目光径直对准凤紫,“你此番放弃在皇上面前告御状,就不怕,本宫突然反悔,再要你性命?”

凤紫满面从容,浑身淡定,整个人浑身上下并未透露半许异样与紧张。

她仅是微微勾唇朝萧淑儿笑笑,随即便唇瓣一启,柔和而道:“太子妃不会。”

萧淑儿眼角一挑。

凤紫继续道:“太子妃会为了太子殿下与东宫的名声而主动放低姿态与奴婢言和,就凭太子妃对太子殿下的这等深情厚谊,太子妃也不会再将今日之事闹大,从而影响到太子殿下。”

说着,嗓音稍稍一挑,“往日只闻太子妃倾城得不可方物,今日一见,却也觉太子妃也是重情重义之人。”

萧淑儿面上终是漫出几许冷戏谑,虽对这婢子全然瞧不惯,且还心有抵触与不悦,但却也不得不说,这婢子的确能说会道,此番她言道出的话,也的确深得她心。

只是也不得不说,而今这刻意讨好的婢子,嘴里言道的话似能携出花来,倒也全是稍稍浇了她心底的抵触与恼怒。

她神色微动,故作自然的将目光再度迎上她的眼,微挑着嗓子道:“这等好听之言,多说无用。本宫身为东宫太子妃,对太子殿下自得深情厚谊,尽心辅佐。”

说着,话锋一转,“今日争锋之事,便先到此为止,只不过,本宫还有一时,需得你好生配合。”

凤紫柔然而道:“太子妃请说。”

萧淑儿并未立即言话,仅是目光稍稍下挪,凝向了凤紫面上的面纱。

待目光朝面纱打量了几眼,她才唇瓣一启,继续道:“本宫方才便已说过,你这双眼睛,倒是与本宫所识的一人极为相像,甚至是如出一辙。虽你这双眼睛,也并无那人那般戾气冲天,但本宫,终还是好奇,是以,也有意瞧瞧你的面容。”

这话入耳,凤紫心口一沉,但待思量片刻,自也是了然。

也是了,她云凤紫这双眼睛,想必这萧淑儿在死牢里对她用刑时,便已见惯了她的眼睛,亦或是记忆犹新,而今突然再观她的双眼,震撼与怀疑也是自然。

只是,这萧淑儿未能狰狞的扑上来扯她的面纱,想来心底对她的身份自也是半信半疑,有所犹豫。

毕竟,当日她云凤紫可是在她萧淑儿面前亡的,这萧淑儿也是亲眼目睹她云凤紫是如何死的,甚至也是她亲自差人去将她云凤紫拖去京郊的乱葬岗里丢弃,是以,经历了这些,她自然也在怀疑如今的她是否是云凤紫,只是死人复活一说,终是太过玄乎诡异,不宜相信,从而,这萧淑儿心底终是疑虑不定,起伏不定,甚至也,拿捏不定。

凤紫沉默片刻,面色依旧不曾太过起伏,她仅是神色微动,随即便柔和如常的道:“此番皇家狩猎,百官皆在,奴婢身为厉王身边的女婢,蒙得面纱自是突兀不妥。只是,奴婢此举,也是全然出于无奈,只因,脸颊遭毒药毁害,狰狞骇人,且脸上的毒素越发剧烈,并无消却,伤口又脓肿不堪,着实太过慎人,是以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她嗓音平缓得当,不卑不亢,且若是细听,也听不出她这脱口的语气有何不妥。

萧淑儿眼睛微斜,面上仍是略有怀疑,“你脸颊毁了?甚至还狰狞骇人?”说着,冷笑一声,“本宫倒想知晓,你这脸颊是如何毁了,又是如何的狰狞骇人。且将面纱揭去,本宫并非胆小之人,连断头与死人都见过,何惧你这毁容了的脸!”

这话入耳,凤紫自知这萧淑儿是铁了心要看她的脸了。

只是到也奇了,先不言她云凤紫此际还不愿露出真容,就论她云凤紫愿意,甚至也愿意主动揭开面纱,这萧淑儿见她,就不觉得死人复活,惊恐害怕?

凤紫沉默片刻,心底略有起伏,却也仅是稍稍起伏了半许,便已全然按捺下来。

“奴婢的脸,是被慕容公子用毒所毁。”

“慕容公子?”萧淑儿下意识冷声而问。

凤紫略微认真的点点头,“嗯,慕容公子,也便是天下皆知的毒公子,慕容悠。前些日子,他短暂落脚于厉王府,后因奴婢稍稍做错事,则被慕容公子用毒毁脸,且听说那毒,极是凶狠,甚至还可随着脓水而传,旁人稍稍沾染半许,定也会脸颊毁烂,疮毒糜烂。是以,奴婢有次遭遇,无论是厉王还是瑞王,都知奴婢脸毁,甚至是太子殿下,有次也偶然见过奴婢,从而被奴婢狰狞的面容吓着,自也那次之后,厉王便让奴婢戴面纱了,无论行于何处,皆得面纱遮面,不得卸下。但如今,既是太子妃有意要看奴婢面容,奴婢自当照做,只是也望太子妃先做好准备,莫要被奴婢的面容惊着才是。”

这话一落,甚至也毫无耽搁,她袖中的指尖稍稍而抬,顿时朝脸颊上的面纱挪去。

却也仅是片刻,未待她的指尖触上面纱,萧淑儿便已神色大涌的急促道:“慢着!”

短促的二字入耳,凤紫下意识止住手中动作,随即满目认真淡然的凝她。

萧淑儿心底终还是慎得慌。慕容悠这毒公子的名号,她自然也是或多或少的听说过,且那人毒术极是了得,下毒之后,若非他亲酿的丹药来解,旁人若想解毒,自是奈何不得。

再加上,这婢子也说那毒会传染,虽是通过毒脓而传,但她终归还是有些避讳,万一那毒素就毫无征兆且莫名其妙的飘到她身上了,如此一来,她自是得不偿失。

萧淑儿沉默了下来,思绪翻腾摇曳,待暗自在心底权衡片刻后,她不自觉的朝后退后一步,继续道:“你既是脸颊的伤势狰狞,那便蒙着面纱吧,莫要揭开吓了本宫的金尊贵体。”

这话一落,也已然不愿在地多呆,仅是再度朝凤紫扫了两眼,便要急急忙忙的携着宫奴转身离开。

凤紫依旧静立在原地,神色平缓柔和,无波无澜。

眼见萧淑儿转身要走,她则瞳孔微缩,挑声而道:“今日难得遇见太子妃,奴婢也有一些事,欲与太子妃多聊。”

“本宫与你,并非一类之人,自也无事可聊。本宫今日放过你,已是开恩,比该是知足。”萧淑儿头也不回的出了声,嗓音一落,足下一动,已是开始朝前行路。

凤紫缓道:“事关太子与瑞王命数,太子妃就不愿帮帮太子?”

她嗓音微挑,平缓而又认真。

这话一出,萧淑儿终是蓦的驻足,忍不住回头朝她望来,瞳孔之中,也有复杂之色荡漾游走,随即薄唇一启,阴测测的问:“你这话何意?”

凤紫缓道:“此地人多嘴杂,不若,太子妃与奴婢寻个僻静之地说话?”

萧淑儿眉头一皱,落在凤紫面上的目光越发而沉。

凤紫也不着急,依旧是淡然平缓的立在原地,认真无波的凝她。

则待二人沉寂片刻,也无声对峙片刻后,萧淑儿终是强行按捺心绪一番,低沉而道:“随本宫来。”

说完,转身朝河流上游行去。

凤紫眼角微挑,目光朝萧淑儿脊背而落,心底清冷磅礴,冷讽阵阵,随即也未太过耽搁,待得萧淑儿一行人朝前行了几步后,才开始缓步跟上。

周遭,依旧是微风而迎,卷着几许泥土的清香,给人一种怡然送神之感。

此番上行,也依旧是沿着河边而行,凤紫面色平缓无波,目光而偶尔朝路旁一方的河中打量,则见,清澈见底的河水里,游鱼成群而戏,瞧着倒是勃勃生机。

待朝上游行了半晌,周遭之处,终是无人而扰。

萧淑儿终是驻足,回头朝凤紫望来,“此地已是无人,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凤紫也顺势驻足,柔和无波的目光朝萧淑儿望着,随即唇瓣一启,平缓而道:“奴婢虽身为厉王府婢子,但奴婢终是不得厉王喜爱,甚至还有意被厉王当作棋子,命途起伏堪忧。而奴婢毕生之愿,也仅是想安然活着罢了,是以也愿另投明主,得此生性命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