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彼泉水,载清载浊。我日构祸,曷云能谷?
滔滔江汉,南国之纪。尽瘁以仕,宁莫我有。
匪鹑匪鸢,翰飞戾天,匪鳣匪鲔,潜逃于渊。
山有蕨薇,隰有杞桋。君子作歌,维以告哀。
北山,大夫刺幽王也。役使不均,己劳于从事,而不得养其父母焉。
经营四方,出入风议,皆大夫之事也。
陟彼北山,言采其杞。偕偕士子,朝夕从事。王事靡盬,忧我父母。
陟彼北山,适险而之幽也。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夫不均,我从事独贤。
取数多谓之贤,《礼记》曰某贤于某若干,与此同义。
四牡彭彭,王事傍傍。嘉我未老,鲜我方将,旅力方刚,经营四方。
或燕燕居息,或尽瘁事国,或息偃在床,或不已于行。
或不知叫号,或惨惨劬劳,或栖迟偃仰,或王事鞅掌。
或湛乐饮酒,或惨惨畏咎,或山入风议,或靡事不为。
出入风议,亲信而优游也。
无将大车,只自尘兮。无思百忧,只自疷兮。
无将大车,维尘冥冥。无思百忧,不出于颎。
无将大车,维尘雍兮。无思百忧,只自重兮。
三章皆取喻。车,君子之所乘,而非君子之所将,将之则只自尘而已。小人者,君子乘而节之,使退听而已。斯可也。乃下而将之,则是将大车之类也。凡物之行,不为物所累,则轻而速;为物所累,则重而迟。
明明上天,照临下土。我征徂西,至于艽野。
“明明上天,照临下土”者,幽王作民主而悖天道,无明德以察治,故世乱。
二月初吉,载离寒暑。心之忧矣,其毒大苦。
念彼共人,涕零如雨。岂不怀归?畏此罪罟。
世乱矣,欲去而畏离罪也。
昔我往矣,日月方除。曷云其还?岁聿云莫。
幽王之大夫,以周之九月、十月之间出使,以周二月至于艽野。日月方除者,周以夏之十一月为正,则以夏之十月为除。方除,则九月之间也。
念我独兮,我事孔庶。心之忧矣,惮我不暇。
念彼共人,睠睠怀顾。岂不怀归?畏此谴怒。
昔我往矣,日月方奥。曷云其还?政事愈蹙。
岁聿云莫,采萧获菽。心之忧矣,自诒伊戚。
念彼共人,兴言出宿。岂不怀归?畏此反复。
嗟尔君子,无恒安处。靖共尔位,正直是与。
靖,静也。
神之听之,式谷以女。嗟尔君子,无恒安息。
靖共尔位,好是正直。神之听之,介尔景福。
鼓钟将将,淮水汤汤,忧心且伤。淑人君子,怀允不忘。
幽王鼓钟淮水之上,为流连之乐,久而忘反,故人忧伤。“淑人君子,怀允不忘”者,伤今而思古也。
鼓钟喈喈,淮水湝湝,忧心且悲。淑人君子,其德不回。
湝湝,则既不溢矣。淑人君子,其德不回,亦思古也。
鼓钟伐鼛,淮有三洲,忧心且妯。淑人君子,其德不犹。
作乐当淮水之溢,至淮水之降,以言其久也。其流连亦甚矣。
鼓钟钦钦,鼓瑟鼓琴,笙磬同音。以雅以南,以籥不僭。
楚楚者茨,言抽其棘。自昔何为?我蓺黍稷。
伤今也,言“楚楚者茨”,则茨生众也。今棘茨之所生,乃自昔我蓺黍稷之地。
我黍与与,我稷翼翼。我仓既盈,我庾维亿。
以为酒食,以享以祀,以妥以侑,以介景福。
及其收也,则我仓既盈;无所藏之,则露积为庾,其数至亿。其成民如此,然后可以致力于鬼神。于是以为酒食,以享以祀,以妥以侑,以介景福也。
济济跄跄,絜尔牛羊,以往烝尝。或剥或亨,或肆或将。
祝祭于祊,祀事孔明。先祖是皇,神保是飨。孝孙有庆,报以介福,万寿无疆。
凡祭,祼鬯求诸阴,焫萧求诸阳;索祭祀于祊,求于阴阳之间。夫游魂为变,无不之,无不在,求之不可一所,故祝祭于祊,而祀事所以孔明也。焫,如悦反。孔明,即见所祭之谓。夫然,故先祖是皇,神保是享,而孝孙有庆矣。
执爨踖踖,为俎孔硕。或燔或炙,君妇莫莫。为豆孔庶,为宾为客。献酬交错,礼仪卒度,笑语卒获。神保是格,报以介福,万寿攸酢。
执爨,贱者也,贱者踖踖,则贵者可知也。君妇,尊者也,尊者莫莫,则卑者可知也。
我孔熯矣,式礼莫愆。工祝致告,徂赉孝孙。苾芬孝祀,神嗜饮食。卜尔百福,如几如式。既齐既稷,既匡既敕。永锡尔极,时万时亿。
礼仪既备,钟鼓既戒。孝孙徂位,工祝致告。神具醉止,皇尸载起。鼓钟送尸,神保聿归。诸宰君妇,废彻不迟。诸父兄弟,备言燕私。
位者,人之所立。
乐具入奏,以绥后禄。尔肴既将,莫怨具庆。既醉既饱,小大稽首。神嗜饮食,使君寿考。孔惠孔时,维其尽之。子子孙孙,勿替引之。
信彼南山,维禹甸之。畇畇原隰,曾孙田之。我疆我理,南东其亩。
言信彼者,以见幽王之时王政衰矣,不明乎得失之迹者,闻有道先王之事,则疑其不能如彼故也。疆者,为之大界;理者,衡从其沟涂。或南或东,各顺地势所宜。言南,以庐在其北,而乡南故也;言东,以庐在其西,而乡东故也。
上天同云,雨雪雰雰。益之以霢霂,既优既渥,既沾既足,生我百谷。
疆埸翼翼,黍稷彧彧。曾孙之穑,以为酒食。畀我尸宾,寿考万年。中田有庐,疆埸有瓜,是剥是菹。献之皇祖,曾孙寿考,受天之祜。
疆埸有瓜,则地无遗利矣。
祭以清酒,从以骍牡,享于祖考。执其鸾刀,以启其毛,取其血膋。
执其鸾刀者,以亲杀也。子孙之养其祖考,当自致其力故也。
是烝是享,苾苾芬芬,祀事孔明。先祖是皇,报以介福,万寿无疆。
倬彼甫田,岁取十千。我取其陈,食我农人,自古有年。
今适南亩,或耘或耔,黍稷薿薿。攸介攸止,烝我髦士。
介,助也。止,息也。
以我齐明,与我牺羊,以社以方。我田既臧,农夫之庆。
以我齐明,内致其志也。
琴瑟击鼓,以御田祖,以祈甘雨,以介我稷黍,以谷我士女。
田祖者,生而为田畯,死而为田祖,若乐工之死而为乐祖也。既已报成,复作乐以御田祖、祈甘雨,农事终则有始也。祈甘雨所以介黍稷,介黍稷所以谷士女,乐岁则士女多赖故也。
曾孙来止,以其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攘其左右,尝其旨否。禾易长亩,终善且有。曾孙不怒,农夫克敏。
劳来日来。曾孙以妇子馌彼南亩,而劳其来。此孟子所谓省耕是也。亩大抵以南为正,故每曰南亩。禾易,禾生乐易也。
曾孙之稼,如茨如梁。曾孙之庾,如坻如京。乃求千斯仓,乃求万斯箱。黍稷稻粱,农夫之庆。报以介福,万寿无疆。
茨者,如束茅而积之者也。
大田多稼,既种既戒,既备乃事。以我覃耜,俶载南亩。
播厥百谷,既庭且硕,曾孙是若。既方既皁,既坚既好,不稂不莠。
曾孙是若,言民皆顺曾孙之意,谓不违农时也。
去其螟螣,及其蟊贼,无害我田稚。田祖有神,秉畀炎火。
田穉,再生之稻也。去其害苗稼之物,而可以养再生之稻。
有渰萋萋,兴雨祁祁。雨我公田,遂及我私。
云欲盛,盛则雨。雨欲徐,徐则入土地也。
彼有不获稚,此有不敛穧。彼有遗秉,此有滞穗:伊寡妇之利。
曾孙来止,以其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
喜其趍获事也。
来方骍祀,以其骍黑,与其黍稷,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来方禋祀,则禋祀四方而已。以享以祀,以徧于群神。
瞻彼洛矣,维水泱泱。君子至止,福禄如茨。韎韐有奭,以作六师。
洛水有二:其一在宗周,其一在东都。在宗周则《周官·职方氏》所谓“河西雍州,其浸渭洛”是也。在东都则《书·康诰》所谓“周公初基作新大邑于东国洛”是也。成王欲宅洛者,以天事言,则日东景朝多阳,日西景夕多阴,日南景短多暑,日北景长多寒。洛,天地之中,风雨之所会,阴阳之所和也。以人事言,则四方朝聘贡赋,道里均焉。非特如此而已,惩三监之难,毖殷顽民,迁以自近,洛距妹邦为近,则易使之迁作王都焉,则易以镇服也。虽然,镐京宗庙社稷官府宫室具在,不可迁也,故于洛时会诸侯而已。何以知其如此?以《诗》考之,宣王时会诸侯于东都,而《车攻》谓之复古,“驾言徂东”,毛氏曰:“东,洛邑也。”泱泱,适中之水也。水善利万物,然非适中则或为害。瞻彼洛水而思古之明王,见其地而不见其人也。先王会诸侯于东都,于是爵命诸侯。“君子至止,福禄如茨”者,言能爵命之厚也。韐有奭,以作六师者,使服韦之韐,而作六师,则以讨有罪故也。使君子讨有罪,则所谓能罚恶也。《周官》:凡有兵事,韦弁服。先儒以为《左传》所谓“韦之跗注”,是也。
瞻彼洛矣,维水泱泱。君子至止,鞞琫有珌。君子万年,保其家室。
“鞞琫有珌”者,言既爵命,又其赐予备物如此。
瞻彼洛矣,维水泱泱。君子至止,福禄既同。君子万年,保其家邦。
惟能赏善则善者众,善者众则莫或为恶,故“福禄既同”,亦并受其福之意。
裳裳者华,其叶湑兮。我觏之子,我心写兮。我心写兮,是以有誉处兮。
裳裳者华,芸其黄矣。我觏之子,维其有章矣。维其有章矣,是以有庆矣。
裳裳者华,或黄或白。我觏之子,乘其四骆。乘其四骆,六辔沃若。
左之左之,君子宜之。右之右之,君子有之。维其有之,是以似之。
交交桑扈,有莺其羽。君子乐胥,受天之祜。
君子所以相乐者,以其有粲然之文以相接;文以相接,则远于暴乱。岂特人所善哉?天祜之矣!
交交桑扈,有莺其领。君子乐胥,万邦之屏。
屏之为物,御外以蔽内也
之屏之翰,百辟为宪。不戢不难,受福不那。
戢则不肆,难则不易;肆则放逸,易则傲慢:动不以礼,非所以受福。故戢而难,然后受福多也。
兕觥其觩,旨酒思柔。彼交匪敖,万福来求。
鸳鸯于飞,毕之罗之。君子万年,福禄宜之。
于其飞,然后毕之罗之,则不取其卵,弋不射宿故也。
鸳鸯在梁,戢其左翼。君子万年,宜其遐福。
此诗三言“福禄”,而于“鸳鸯在梁,戢其左翼”,独曰“遐福”者,君子之于物,取有时,用有节,所以宜其禄,而福之遐尤在乎使万物得其性也。
乘马在厩,摧之秣之。君子万年,福禄艾之。
乘马在厩,秣之摧之。君子万年,福禄绥之。
有頍者弁,实维伊何?尔酒既旨,尔殽既嘉。岂伊异人?兄弟匪他。茑与女萝,施于松柏。未见君子,忧心弈弈;既见君子,庶几说怿。
“岂伊异人,兄弟匪他”者,非异人而兄弟也。而兄弟又非有他,则宜与之宴乐矣。有他,谓若周之管、蔡然,王虽欲与之宴乐,不得也。今匪有他,而不能与之宴乐,则其咎在王矣。无以为礼,君子弗非也;有以为礼而弗用,是乃君子所非也。“茑与女萝,施于松柏”,万物之性固然,而况于人乎?
有頍者弁,实维何期?尔酒既旨,尔肴既时。岂伊异人?兄弟具来。茑与女萝,施于松上。未见君子,忧心怲怲;既见君子,庶几有臧。
今适不来,尚当速之使来,而不能以恩接之。
有頍者弁,实维在首。尔酒既旨,尔肴既阜。岂伊异人?兄弟甥舅。如彼雨雪,先集维霰。死丧无日,无几相见。乐酒今夕,君子维宴。
有頍者弁,实维在首,则言弁在首而不知用礼以称之,则刺之甚矣。“乐酒今夕,君子维宴”,言今夕则不谋来夕之存否。
间关车之辖兮,思娈季女逝兮。匪饥匪渴,德音来括。虽无好友,式燕且喜。
舝之在车,间以固之,关以通之,然后足以与行。贤女之配君子,贞以固之,顺以通之,如舝之在车,故因兴焉。
依彼平林,有集维鷮。辰彼硕女,令德来教。式燕且誉,好尔无射。虽无旨酒,式饮庶几;虽无嘉肴,式食庶几;虽无德与女,式歌且舞。
乐贤女如此,则厌恶褒姒甚矣。
陟彼高冈,析其柞薪。析其柞薪,其叶湑兮。鲜我觏尔,我心写兮。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四牡騑騑,六辔如琴。觏尔新婚,以慰我心。
营营青蝇,止于樊。岂弟君子,无信谗言。
营营青蝇,止于棘。谗人罔极,交乱四国。
营营青蝇,止于榛。谗人罔极,构我二人。
止于樊、棘、榛者,以譬其入之有渐也。
宾之初筵,左右秩秩,笾豆有楚,殽核维旅。酒既和旨,饮酒孔偕。钟鼓既设,举酬逸逸。大侯既抗,弓矢斯张。射夫既同,献尔发功。发彼有的,以祈尔爵。
大侯抗则余侯从之矣。先王将祭,择士豫焉。其行同能耦,无以别也,则使射以择之。射有旌以诏之,有鼓以节之,有扑以戒之。定其位,则有物。课其功,则有筭。
籥舞笙鼓,乐既和奏。烝衎烈祖,以洽百礼。百礼既至,有壬有林。锡尔纯嘏,子孙其湛。其湛曰乐,各奏尔能。宾载手仇,室人入又,酌彼康爵,以奏尔时。
烈,业也。大射礼为将祭择士故也。既祭矣,于是乎燕,燕则又射。先王用酒,常以祭祀。其饮也,常以射;射必有礼乐。有大礼斯有大乐以和之,有备乐斯有备礼以成之。籥舞笙鼓,乐既和奏,则所谓有备乐也。烝衎烈祖,以洽百礼,则所谓有备礼以成之也。其湛曰乐,各奏尔能,则于是又射矣。室人,主党也。宾载手仇,室人入又,则宾主皆善射矣。宾党射则手敌,主党入射则又手敌。
宾之初筵,温温其恭。其未醉止,威仪反反。曰既醉止,威仪幡幡。舍其坐迁,屡舞仙仙。其未醉止,威仪抑抑。曰既醉止,威仪怭怭。是曰既醉,不知其秩。
仙仙,轩举之状。本章言人之始未尝不治,终至于乱。
宾既醉止,载号载呶,乱我笾豆,屡舞僛僛。是曰既醉,不知其邮。侧弁之俄,屡舞傞傞。既醉而出,并受其福。醉而不出,是谓伐德。饮酒孔嘉,维其令仪。
僛僛,倾侧之貌。
凡此饮酒,或醉或否。既立之监,或佐之史。彼醉不臧,不醉反耻。式勿从谓,无俾大怠。匪言勿言,匪由勿语。由醉之言,俾出童羖。三爵不识,矧敢多又!
凡此饮酒,则非特幽王之朝而已。立监史,本防人之失礼仪也。不醉者正其礼仪则善也,醉者失其礼仪则不善也。今反以醉者为善,耻彼不醉者而强之以酒。人之齐圣,饮酒温克。彼小人者,三爵则已醉而无所识矣,矧敢多于三爵而又不已?宜其沉湎淫泆如是甚矣。
鱼藻,刺幽王也。言万物失其性,王居镐京,将不能以自乐,故君子思古之武王焉。
忧在天下,不为小己之得失,故谓之君子。
鱼在在藻,有颁其首。王在在镐,岂乐饮酒。
鱼在在藻,有莘其尾。王在在镐,饮酒乐岂。
鱼在在藻,依于其蒲。王在在镐,有那其居。
采菽采菽,筐之筥之。君子来朝,何锡予之?
虽无予之,路车乘马。又何予之?玄衮及黼。
觱沸槛泉,言采其芹。君子来朝,言观其旂。
其旂淠淠,鸾声嘒嘒。载骖载驷,君子所届。
嘒嘒,言其声之细。声之细,则无敢驰驱故也。
赤芾在股,邪幅在下。彼交匪纾,天子所予。
乐只君子,天子命之。乐只君子,福禄申之。
维柞之枝,其叶蓬蓬。乐只君子,殿天子之邦。
乐只君子,万福攸同。平平左右,亦是率从。
万福攸同,则所谓并受其福也。
泛泛杨舟,绋纚维之。乐只君子,天子葵之;
君子所乐,乐王能以义揆之也。君子事王以义而已。苟王无义以揆之,则诞或见信,忠或见疑,以是为非,以非为是,则君子有忧而无乐矣。
乐只君子,福禄膍之。优哉游哉,亦是戾矣。
骍骍角弓,翩其反矣。兄弟婚姻,无胥远矣。
尔之远矣,民胥然矣。尔之教矣,民胥效矣。
此令兄弟,绰绰有裕。不令兄弟,交相为愈。
此令兄弟,绰绰有裕者,交相爱故也。不令兄弟,交相为愈者,交相恶也。
民之无良,相怨一方。受爵不让,至于己斯亡。
民丧其良心,不参彼己之曲直,躬自薄而厚责于人也,则各相怨于一方。受爵不让,专利而有之也。至于己斯亡,怨之所归、祸之所集故也。
老马反为驹,不顾其后。如食宜饇,如酌孔取。
毋教猱升木,如涂涂附。君子有徽猷,小人与属。
君子有徽猷于此,则小人与属于彼矣。
雨雪瀌瀌,见晛曰消。莫肯下遗,式居娄骄。
其来之众则瀌瀌。“雨雪瀌瀌,见晛曰消”者,譬之君子自昭明德以在民上,则民之恶德消矣。
雨雪浮浮,见晛曰流。如蛮如髦,我是用忧。
积之高则浮浮。粲然有文以相接,欢然有恩以相爱,中国之道也。中国道尽,则如蛮如髦矣。如蛮如髦,是谓大乱,故我是用忧也。
有菀者柳,不尚息焉?上帝甚蹈,无自昵焉。俾予靖之,后予极焉。
但谓上帝甚蹈者,不敢斥言幽王之恶。幽王暴虐,其蹈人甚矣,则人皆欲自远,无欲自昵也。
有菀者柳,不尚愒焉?上帝甚蹈,无自瘵焉。俾予靖之,后予迈焉。
愒,小息也。
有鸟高飞,亦傅于天。彼人之心,于何其臻?曷予靖之?居以凶矜。
“有鸟高飞,亦傅于天”者,尚有所极也。“彼人之心,于何其臻”者,其难知甚矣。
彼都人士,狐裘黄黄。其容不改,出言有章。行归于周,万民所望。彼都人士,台笠缁撮。彼君子女,绸直如发。我不见兮,我心不说。
台笠缁撮,在野与众皆作之服也。绸直如发,则其德性之善也。
彼都人士,充耳琇实。彼君子女,谓之尹吉。我不见兮,我心苑结。彼都人士,垂带而厉。彼君子女,卷发如虿。我不见兮,言从之迈。
厉,大带也。是不可得见也,得见则我从之迈也。
匪伊垂之,带则有余。匪伊卷之,发则有旟。我不见兮,云何盱矣!
采绿,刺怨旷也。幽王之时,多怨旷者也。
明盛之朝,外无旷夫,内无怨女。今幽王之时反此,故赋《采绿》之诗以刺焉。
终朝采绿,不盈一匊。予发曲局,薄言归沐。
既曲局矣,则其归沐非得已也。然而曰“薄言归沐”,则亦局而已。此与伯兮所谓“岂无膏沐,谁适为容”异意也。
终朝采蓝,不盈一襜。五日为期,六日不詹。
之子于狩,言韔其弓。之子于钓,言纶之绳。
其钓维何?维鲂及鱮。维鲂及鱮,薄言观者。
芃芃黍苗,阴雨膏之。悠悠南行,召伯劳之。
我任我辇,我车我牛。我行既集,盖云归哉!
此章见召伯之遇役夫如此。
我徒我御,我师我旅。我行既集,盖云归处!
此章见召伯之遇征夫如此。
肃肃谢功,召伯营之。烈烈征师,召伯成之。
召伯营谢功之肃,成征师之威,定申伯之宅,平淮夷故也。
原隰既平,泉流既清。召伯有成,王心则宁。
原隰既平,则疆其土田故也。泉流既清,则理其沟洫故也。
隰桑有阿,其叶有难。既见君子,其乐如何?
隰桑有阿,其叶有沃。既见君子,云何不乐?
隰桑有阿,其叶有幽。既见君子,德音孔胶。
“德音孔胶”者,其德音之所及,人附离之甚固也。
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论语》“爱之能勿劳乎?忠焉能勿诲乎”,与此“心乎爱矣,遐不谓矣”意相合。“中心藏之,何日忘之”者,《尔雅》所谓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也。
白华菅兮,白茅束兮。之子之远,俾我独兮。
菅譬则后也,茅譬则妾也。
英英白云,露彼菅茅。天步艰难,之子不犹。
滮池北流,浸彼稻田。啸歌伤怀,念彼硕人。
樵彼桑薪,卬烘于煁。维彼硕人,实劳我心。
鼓钟于宫,声闻于外。念子懆懆,视我迈迈。
迈迈然远我而不顾也。
有鹙在梁,有鹤在林。维彼硕人,实劳我心。
鸳鸯在梁,戢其左翼。之子无良,二三其德。
鸳鸯能好其匹,于止,得其所止。雌雄相从,不失其性也。“之子无良,二三其德”者,幽王无良,不一其德,鸳鸯之不如也。
有扁斯石,履之卑兮。之子之远,俾我疧兮。
绵蛮黄鸟,止于丘阿。道之云远,我劳如何!
道之云远,我劳如何,则大臣。我微贱者也,我者内之也。
饮之食之,教之诲之。命彼后车,谓之载之。
绵蛮黄鸟,止于丘隅。岂敢惮行?畏不能趋。
趋,疾行也。
饮之食之,教之诲之。命彼后车,谓之载之。
绵蛮黄鸟,止于丘侧。岂敢惮行?畏不能极。
饮之食之,教之诲之。命彼后车,谓之载之。
幡幡瓠叶,采之亨之。君子有酒,酌言尝之。
尝其旨否,然后行献酬之礼。
有兔斯首,炮之燔之。君子有酒,酌言献之。
有兔斯首,燔之炙之。君子有酒,酌言酢之。
有兔斯首,燔之炮之。君子有酒,酌言酬之。
渐渐之石,维其高矣。山川悠远,维其劳矣。武人东征,不皇朝矣。
石之渐渐然,廉利足以伤物,而无化养之道焉,幽王暴戾无德之譬也。一则以喻戎狄,一则以喻幽王。朝,与赵括母所谓“东乡朝其群吏”同意。
渐渐之石,维其卒矣。山川悠远,曷其没矣。武人东征,不皇出矣。有豕白蹢,烝涉波矣。月离于毕,俾滂沱矣。武人东征,不皇他矣。
有豕白蹢,喻戎狄荆舒之君。
苕之华,芸其黄矣。心之忧矣,维其伤矣。
苕之华,其叶青青。知我如此,不如无生。
牂羊坟首,三星在罶。人可以食,鲜可以饱。
牝羊则首大,牂羊则首小。
何草不黄?何日不行?何人不将?经营四方。
无草而不黄,则岁暮矣,人可以休息之时也。
何草不玄?何人不矜?哀我征夫,独为匪民。
草既黄而死矣,岁暮之时,死而复生,其色既玄,则又改岁矣。
匪兕匪虎,率彼旷野。哀我征夫,朝夕不暇!
有芃者狐,率彼幽草。有栈之车,行彼周道。
四夷交侵中国,诸侯莫肯朝事,则周道鞠为茂草,故以“彼幽草”况“行彼周道”也。</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