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爱》是西方文学史上最成功的作品之一,若讲单部的印数或者读者数而言能跟它匹敌的恐怕只有另一部也是女人写的作品——《飘》。
《简·爱》是以第一人称写的,因此我们也不妨这样来写吧。
今天下午天气不好,我们不能出去散步了,不过这正合我意。我身体不怎么壮实,一次长长的散步会令我疲惫不堪。
大家,就是里德太太一家子同我,都待在客厅里。里德太太把我赶到了隔壁一间小餐室,后来约翰·里德开门进来,他是这家唯一的男孩,是小主人,比我大四岁,几乎每天每刻都在欺侮我。
他先骂了我好一会,接着把一本书朝我扔来,砸在我头上,血冒了出来。无缘无故地欺侮我到这样的程度,我一时失去了理智、也失去了恐惧,我拼命同他打了起来。
我们的打闹声惊动了里德太太,她立即叫人抓住我,将我关进了红屋子。
红屋子是一间大卧室,里德先生曾经死在这里,里头的东西好多都是红的,血一样。平常很少有人到这里来,甚至不走到它的近处。这里的一切都寂静得可怕。
我在一面大镜子里看到了自己,那样苍白,就像一个幽灵、一具僵尸。我想到了一向在这里的遭际,里德太太一家人个个横行霸道,没有谁不欺侮我,她的三个子女都很坏,可无论做什么都只会受到赞美,我呢,无论做什么只会遭到谩骂和殴打,从上午骂到下午,从下午骂到晚上。就像今天,约翰·里德这样无缘无故地打得我流血,受惩罚的却还是我!
这一切是多么不公啊,我真想死。
我昏了过去。
醒来时我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了,一个男人坐在我旁边,他是常来里德府的医生。他问了一下我的情形就走了,贝茜过来照顾我,给我好东西吃,我向她要了一本《格列佛游记》,里面有这样的话:“为什么要让我孤苦伶仃远走他乡,流落在荒野连绵峭岩重叠的异地。人心狠毒啊,唯有天使善良,关注着可怜孤儿的足迹。”
这时,那位大夫劳埃德先生又来了,当他问我愿不愿上学时,我说愿意。
可能大夫向里德太太提出了这个建议吧,她同意了。
整个里德府只有一个人不那么讨厌我,就是贝茜。她是个漂亮的、黑头发的年轻女人,常把我当下人使唤。
这天在餐室,我见到了一个黑衣服男人,像冰一样冷,他问我是不是好孩子,说坏人死了要下地狱,又问我怎样才能不下地狱,我说“我得保持健康,不要死掉”。
里德太太又说我不诚实,他说那样会下地狱,又保证在学校里对我严加管束。
他走后我再也忍不住了,我走到里德太太面前,直勾勾地盯着她,说:“我不骗人,要是我骗,我会说我爱你。但我声明,我不爱你,除了约翰·里德,你是世上我最不喜欢的人。”
我又说今生今世再也不会叫她舅妈了,长大了也永远不会来看她,我还要告诉每一个人她是什么样的人,她怎样的虐待我。
里德太太好像被我的话吓坏了,她不但没打我,反而像逃似的离开了我。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乘着月光离开了里德府。
经过一番折腾后我终于到了距里德府足有50英里的学校。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在睡眼惺忪中起了床,开始第一天学校生活了。
我们先就着冰冷冰冷的水洗了脸,然后开始上早课,早课讲完之后就是早餐了,喝烧煳了的粥,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虽然这时我已经饿得两眼发昏,但这样的东西还是难以下咽。大家都愤怒地嚷嚷起来。15分钟后又开始上课了,这时一个漂亮的女老师走了进来,她就是这所沃罗德学校的校长坦普尔小姐。
下课后坦普尔小姐给大家准备了面包和乳酪。
接着学生们就到花园里去休息了。
这时天气还很凉,我瑟缩在一根柱子下,没人理睬我,这时我看到了一个学生,正静静地坐在那里读一本书,我便过去同她聊了起来。她告诉了我许多关于学校的事,我知道了这是一所专门供孤儿们读书的慈善学校,控制学校的并不是校长坦普尔小姐,而是布罗克赫斯特先生。
铃声又响了,我们去吃午饭。午饭是由几片小得可怜的臭肉同土豆混在一块煮成的。
饭后立即上课,直到下午五点,接着吃晚饭,是一杯咖啡加一小片黑面包。我吃完还很饿。休息半小时后又是学习。过后是一杯水加一个小燕麦饼,祷告后立即上床睡觉。
这就是沃罗德学校一天的作息表。
第二天还是同样的作息时间,只是我们不能像昨天一样洗脸了,因为冷水已经冻成了冰块。我被分配在第四班,由于是初来,那一门门来来去去的课让我头昏脑涨。今天我感触最深的是看到海伦的遭遇,就是昨天同我聊天的那个。她对课堂知识掌握得多么好呀,无论那位斯卡查德小姐问什么她都对答如流。但斯卡查德小姐终于找到了她的一个毛病:指甲没有剪好,她用木条狠狠抽打海伦的脖子。
海伦根本没有解释说是因为今天早上水冻成了冰块她才没洗指甲,每个人都没洗。
我不由为她感到愤愤不平,但海伦却一点也不,她说:
对我来说,生命似乎太短暂了,不应用来结仇和记恨。人生在世谁都会有一身罪过,而且必定如此,但我相信很快就会有这么一天,我们在摆脱腐坏躯体的同时也会摆脱这些罪过。到那时堕落与罪过将随同累赘的肉体离开我们,只留下精神的火花——生命和思想的本源。
我在沃罗德的日子就这样过着,一天天,一月月。每天的感受除了冷就是饿得发慌。这种感受每个人都有、每天都在强忍着。
在寒冷的冬日我们要走上好几里地到教堂去做祷告。我们个个衣裳单薄,冷风直从领子里灌进来,雪落进鞋子里,在里面化成了水,每个人手上脚上都长满了冻疮。
一天,布罗克赫斯特先生认出了我,叫人搬来一张椅子,放在教室中央,命令我站了上去,然后,他告诉所有的人说:“这个女孩子是一个——说谎者!”
大约一星期后,坦普尔小姐把全校师生召集起来,公开宣布她已经做了调查,彻底澄清了我受到的诋毁。
我卸下了沉重的担子,更加努力地学习,成绩也飞快地进步,在学校里的地位也越来越高了。
但一个可怕的魔鬼扑向了沃罗德的校园。
这个魔鬼就是斑疹伤寒,由于这里的学生们长期吃不饱、穿不暖,体质很差,学校又建筑在林间空地里,一年四季既冷又湿,学生们一个接一个地病倒了,很快一大半都染上了可怕的斑疹伤寒。
运气好的还有人要她们,被接回家去了,其余的只有待在学校里等死或者求上帝保佑不要染病,死了的则立即在夜间被草草埋葬了事。
海伦也死了,临死前,我偷偷跑到坦普尔小姐的房里见到了她。
我们聊了很久,我钻进她的小床,我们紧紧地搂在一起。海伦对我说:“简,你听到我已经死了的时候,可千万别悲伤。没有什么可以感到悲伤的。总有一天我们大家都得死去。现在正夺去我生命的疾病并不痛苦。既温和又缓慢,我的心灵已经安息。我不会让任何人感到太悲痛,我只有一个父亲,他新近刚结婚,不会思念我。我那么年纪轻轻就死去,可以逃脱大苦大难。我没有会使自己在世上发迹的气质和才能。要是我活着,我会一直错下去的。”
她虔诚地信仰上帝,全心全意地把自己托付给万能的主。
最后,我们互相吻了吻,道了晚安,睡着了。
我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护士的怀抱里。
海伦已经死了。
海伦,还有这么多少女的死极大地震撼了公众。他们组成一个调查组,证明了沃罗德的恶劣,从地点到饮食都是如此。布罗克赫斯特先生大大地丢了脸。
结果,许多慷慨的绅士捐钱建了一所新学校,新学校的各种条件都大大改善了。我在那里又生活了8年。在前6年里是学生,我努力学习,成绩斐然,毕业时已经是第一班第一名。毕业后我被留在学校任教,又过了两年。
两年后一件事改变了我的命运,就是坦普尔小姐嫁人,然后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