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许皇后之死

成帝心里想着女史曹伟,无心再批阅处理奏书,他只是草草地审查,粗粗地批示,一会儿,就将几上的奏书批阅完了。他站起身,把批阅的奏书摆放案几一角,迈步走出华玉殿书房。

身为后宫女史的曹伟,是专门为成帝提供嫔妃睡沉次序而服务的。

封建帝王没有不喜欢美女的,汉成帝更是如此。当时,后宫选存嫔妃美人达两万多。由于后宫嫔妃众多,数不胜数,因此必须考虑如何平均分配和帝王相处的时间。

仅举周代为例,人们惯以天体、阴阳、历数来决定事情的顺序,连嫔妃和帝王同床的顺序也都依照月的阴晴圆缺来决定。月亮在每月初一到十五会逐渐满盈,而由十六到三十的后十五天则会逐渐变缺。据此原则,初一到十五,由地位较低的开始进行到地位较高的;而十六到三十则正好相反,是由地位高的逐渐安排到地位较低的。

按上述原则,在一个月中,皇后或昭仪可与皇帝共度两夜,三夫人两夜,九嫔也是两夜,世妇六夜,御妻则有十八夜。这种分配法,可以防止嫔妃们互相争宠,但对汉成帝来说,则没有选择所喜欢的妃子或美人的自由了。成帝当然不会照此行事。他总要找出借口,打破某月某日的规定。若不然,成帝怎能经常与合德昭仪同枕共欢呢?并且,他还能趁赵飞燕、赵合德不注意,抽空去后宫其她嫔妃那里欢娱同床。

按照常规,这种侍奉主君的顺序是不准随便打破的。但是,人生在世,焉无疾病!有时那些嫔妃美人也会适逢生理期,再加之为数过多,因此为了调配这种繁复的事宜,一种称为“女史”的后宫官职便应运而生。首先,女史可让嫔妃戴上金、银、铜等不同质料的戒指,借以识别服侍君主的顺序;此外,女史还可根据每位嫔妃日常的言行举止,制成记录表,作为日后递补时的参考,等等。

成帝急于见到曹伟,便大步流星地奔往华玉殿寝宫。他刚到寝宫门前,只听身后的中常侍郑永禀道:

“启奏陛下,廷尉孙光由昭台宫返回,有要事让我转奏。”

“讲!”

“他说已将陛下诏书下达给许皇后……”

“怎么样?”

“许皇后跪拜接旨,镇静自若。但许皇后欲求见陛下。”

“不见!”成帝严肃而果断地回答。

“是!”郑永屈身离去。

成帝由于心切,“咣当”一声,推开房门,大步跨入。曹伟被这猛烈的开门声吓了一跳,她急忙伏尘跪下,三拜一叩首道:

“参见陛下!女史曹伟祝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快平身!快快平身!”成帝伸出手臂殷切地呼道,“曹伟!”

“多谢陛下!”曹伟又施一拜,欠起身来,但是她的头仍然低垂着。

“曹伟!”成帝又一声呼道。

“陛下!”曹伟抬起头,那粉白的脸颊“唰”的一下变红了,一直红到两耳。

此时,窗外阴云密布,雷声滚动;而室内的黄铜仙鹤烛台上烛光闪烁,一片殷红,照得满室生辉。

成帝举目仔细打量曹伟——

曹伟亭亭玉立在毡罽上,红色烛光映在她的脸上,如同朝霞映红了白雪,其美艳光彩令人不可逼视;云发绾成望仙髻,高高隆起,首饰耀眼;一双秀眸闪亮鲜活,眼波流动,胜似秋水清澈;眉形连卷延伸到鬓旁,大有妩媚怡人之感;朱唇樱红鲜艳夺目,皓齿如珠隐约藏于唇内;修长的双耳又白又嫩,悬胆般的鼻梁高挑,椭圆形的下颌饱满,两腮镶嵌一对笑魇,匀亭可爱,引人入胜。曹伟的长相均显适度,无一处不美。

成帝心情激动不已,迈步至曹伟面前,拉住美人的手臂。曹伟顿感一阵心慌慌、意乱乱,连忙退却,抽回手臂,从袍袖内掏出一份写有字迹的布帛,怯怯地道:“陛下,我是奉后宫宫长樊嫕之命,给您呈送近期嫔妃侍寝次序名单来了!”

“好啊,给我。”成帝从曹伟手中接过布帛,掷于几上。他又一次抓住曹伟的手臂。

“陛下!”曹伟几乎是惊呼道。她下意识地缩了缩手臂。

“怎么,你不愿意?”成帝的龙颜上掠过一层阴影。

“贱人不敢,请陛下恕罪!”曹伟丝毫不敢挣脱了。她的一双眼睛盯着打开的房门。

成帝看了看,马上意识到她的担心,转身去关房门,插上门闩。

他回过头来,一下子拥抱住她。

她那孤寂的玉体,从未得到过男性的满足,更没受过皇帝的抚慰和温存。她今年二十六岁,与正常青年女性一样,炽烈的欲火当然希望得到发泄。不过,她心里很害怕,担心此举被赵氏姊妹发现。她不由得心中一颤,战战兢兢地道:“陛下,我怕。”

“不要怕!有朕给你做主,什么都不要怕!”成帝使劲抱了抱曹伟,并狠狠地吻了一下对方。

接着,他不住地抚摩她的周身……

她从心底排除了畏惧之感,着实忍熬不住了。她浑身处于兴奋之中,喃喃地说:“请您等一等,我给您!”

曹伟这位年轻貌美的女子,说话的声音如同微风吹响了玉箫,幽鸣悦耳,动人魂魄。成帝听后不禁神魂颠倒,如痴如醉。他好似舍不得,渐渐松开了她。

她迈动玉足,走至床前。首先摘下首饰,打开发髻,那长长的秀发如黑色瀑布一般散落于肩后,柔滑明亮,光可鉴人;继而又解开玉带,脱掉袍衫、套裙并脱下履袜。她坐在床沿上,垂放着一双小腿,脱得直露出亵衣亵裤……

成帝看得眼花缭乱,但仍觉不满足,便指着她的上身说道:

“还有那儿……”

她的脸忽的一下又是一阵绯红,只好又将亵衣脱掉。

成帝又向前跨出一步,一边胡乱脱下自己的袍服、衣裤和履袜,一边死死地盯看她雪白的胴体。

瞬间,他将她抱躺在床上,一把搂住她那白嫩的丰臀,大有如饥似渴之势,粗声粗气地呼道:“贤妃!”

她好似久旱逢甘露,任他欢娱。

她闭上双眸,然而泪珠沿着眼角扑簌簌地流落于双鬓……

一阵惊雷又一次滚过昭台宫上空。

囚室窗户被震得扑扑作响。

许皇后痴痴地望着窗外,左等右盼,也不见成帝来昭台宫,难道皇上真的不来了吗?夫妻相见最后一面,难道皇上也不肯恩赐吗?

她绝望了!眼泪像外面的雨水一样,不住地流淌。

“皇后,您再等一等,皇上会来的。”凌玉担心许皇后绝命于世,故意拖延时间,安慰道。

许皇后摇摇头。凌玉搬过一把木凳,放在许皇后身旁。

许皇后转过身体,走至床前,看了看两个包裹,指着其中一个包裹说:

“凌玉,请你想办法把这个包裹送到我的山东老家。”

“皇后,我一定托人送到。”

“你千万记住,一定说我还活着。”

“皇后,请您放心!”凌玉的双眸涌出泪珠。

许皇后伸手拿起另一个包裹,递向凌玉道:

“凌玉,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收下!”

“不……不……”凌玉向后退缩着,哭泣地说道,“我,我,我没脸要你的东西……”

“这里边全是我喜欢的衣裙,留着你穿吧。”

“皇后……”凌玉双手接过包裹,“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许皇后伸手扶起凌玉,非常诚恳而又歉疚地道:

“凌玉,往日全都过去了,我的脾气不好,请你原谅吧!”

“皇后,您不要说了,是我不好!”

许皇后迈步至几前,从容不迫地拿起那壶鸩酒。

“皇后!”凌玉扔下包裹,急忙跑过去,欲从许皇后手中抢夺鸩酒。

许皇后用力一推,将凌玉推了个踉跄,而后她快速拧开壶盖,把鸩酒倒入口中,使劲儿吞咽。

“皇后!”凌玉拼命地疾呼道。

许皇后顿觉腹内一阵剧痛,踉踉跄跄,难以支立,天旋地转,双目呆直。她“咣当”一声,栽倒在地……

“皇后,皇后,皇后!”凌玉大声哭喊着。

“轰隆隆……”雷声惊天动地。

外面的暴雨越下越大。</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