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奉旨赴洛阳

他们走到一个小铺前,停了下来,孙越买了几个烧饼。他们一手拿着烧饼吃,一手牵着马往前走。街上看不见行人,当走到村镇东头时,碰见一位老翁迎面走来。孙越上前询问道:

“老丈,我向您打听一下,洛阳离此地还有多远?”

“大约还有一百二十里路。”老翁说着,回头向东指了指,“前面不远有一片林子,过了林子就到三岔路口,你们千万记住要走当中那条路!”

“多谢老丈!”孙越屈身施礼。

他们仨又各自拽过快骑,飞身跨鞍,一抖缰绳,骏马“咴儿、咴儿”叫着,扬蹄奔驰向前。

“叭!叭!叭!”清脆而嘹亮的鞭声划破寂静夜空。

鞭声过后,催蹄奋进。“嘚嘚!嘚嘚!”疾驰飞奔而又富有节奏的马蹄声越响越急,越传越远。

霎时,三匹骁骏穿进一片杨树林。这里的树木枝叶比长安的树木枝叶翠绿得多,茂盛得多。林道湿润,逶迤蜿蜒,夜风袭人,林涛阵阵。茂密的林荫相搭,遮掩住黛色的夜空,通道好似幽深的绿色长廊。由于林中道路黑暗,他们减缓速度,然而马蹄声在树林深处仍激发出瘆人的回响。驰行中,还没等骏马靠近,归巢的鸟雀就“扑棱棱”地飞出林冠。

大约半个时辰,他们穿出这片杨树林,一下子豁然明亮起来,繁星点点,弯月缀空,眼前的道路清晰可辨,走着走着,突然来到一个三岔路口,果然发现如扇子面般的三条大道向远方伸去。他们按照老翁的指点,选择当中一条路线,挥鞭策骑,朝洛阳方向疾进。

忽然,前面闪现出一片硕大的辉煌灯光。

“洛阳,一定是洛阳!”宫浩喊道。当年,他护驾成帝视察黄河灾情时曾经到过洛阳。

“对!从灯光看这座城镇像是洛阳!”孙越亦赞同宫浩的判断,而后对身后的他俩说,“快点儿,争取快点儿进城!”

宫浩、辛元猛磕了一下马镫,跟了上来。

转眼间,三匹骏骑并辔驰行,到达洛阳北关城楼下。他们勒缰停奔,翻身下马。孙越急忙走向持戟握矛的护城兵士面前,询问可曾看到一行六辆车驾进入城来?护城兵士们告诉他们,半个时辰前,确有六辆车驾由此进城,车上还坐着家眷们。孙越听罢非常高兴,连忙抱拳致谢,随即招呼宫浩、辛元一起进城。

他们仨走至北关正街南端,在一个影壁墙下停下来商量今夜的行动。他们首先分析淳于长一行车驾的行踪,认定他们绝不会连夜出城,肯定住了下来,因为天亮后才能打听或选择向南奔往舞阳的路线。其次决定找到郡守府,向郡守讲明来意,并传达成帝的御旨,会同郡守府的卫士们,连夜行动。

商量以后,他们仨由宫浩带路,奔往洛阳郡守府。穿街绕巷,不一会儿看到郡守府的大门了,府门两侧各侍立两名卫士,于是,他们将三匹坐骑拴在路旁的榆树上,孙越让辛元留下看守骏马,他同宫浩去见洛阳郡守。

守卫府门的卫士们一听京城来人,要向郡守传达成帝谕旨,不敢怠慢,更不敢盘问,立即进府门禀报去了。

霎时,卫士转来,告诉他俩,郡守已经穿好衣服,在客厅等候接旨。

孙越、辛元走上台阶,进入府门。里面的一道道门扇全都大敞大开,院心内悬挂的一盏盏灯笼也都点燃起来,一片通明。

洛阳郡守王和已经站在客厅门外,双手抱拳,屈身打躬,迎接孙越、宫浩两位钦差大人。孙越、宫浩两人抱拳还礼,而后由孙越向王和传达成帝缉捕惩处淳于长的谕旨。王和急忙撩袍伏尘,跪拜接旨。

孙越、宫浩被王和让到客厅。他俩讲述了一路上追寻淳于长的情况,并说淳于长和全家人大有可能住在洛阳城内,请求王大人积极配合,立即行动,完成君命。王和满口应诺,并马上叫来卫士长,组织卫士队伍,协助他俩缉捕淳于长。

他俩非常感谢王大人。孙越心想,王和这位洛阳郡守,不愧为满朝卿臣赞誉的朝廷命官,的确同其父红阳侯王立有着截然不同的品德与才识。

他俩还以为王和不知道其家中发生的事情,所以也不愿意提及此事,以免惹起王和的悲痛和牵挂。

殊不知,头天傍晚,未央宫麒麟殿派出的朝使已赶到洛阳,将信件交给了王和。王和阅罢书信,惊悉弟弟王融服毒身亡,父亲王立之侯位又被撤免,全家也被遣返就国,他心如刀绞,悲恸难抑。

现在,洛阳郡守王和忍悲执行君命,具有多么大的度量和多么宽阔的胸怀呀!

孙越、宫浩暂时告别郡守王和,随同郡守府五十名手持兵器的卫士队伍出发了。没走多远,辛元追了上来,他将三匹骏马交给府门卫士们看管。

夜里的城镇虽然有些灯光,但是仍然黑暗,他们小心翼翼,走走停停,几乎走遍全城,搜尽所有较大的客店,但是仍没有淳于长的踪迹。

孙越仰首瞭望夜空,那钩弯月早已消失了,根据三星移动的位置判断,大约丑时过了大半。他心中不免有些焦急,难道说淳于长没有住在城里,或者连夜出了城,去往舞阳了吗?他仔细想了想,不会的,从长安到洛阳,行程少半,再从洛阳奔往舞阳还有大半的路途,说什么也得住下,给车骑骡马一个休息的机会。他坚定了信念,决心在天亮之前,找到淳于长的住处。孙越将卫士长叫到身边,悄声询问道:

“卫士长,城内还有较大的客店吗?”

“没有了。”卫士长肯定地回答道。

孙越听后心往下一沉。他让卫士长把卫士们集合到一起,暂且待命,遂将宫浩、辛元及卫士长叫到路旁墙根下,一起商量。这时,卫士长想了想告诉他,城外还设有车马店。他激动地站起身道:

“对呀,我咋忘记了城外呢?”

“东、西、南、北四关城外,都设有车马大店。”卫士长说。

孙越听后,默然无语。他认真分析了淳于长去往舞阳的方向,当即判断道:

“南关城外,南关城外的车马店。淳于长一定住在那里!”

“走,立即行动!”卫士长向卫士们挥手命令道。

他们跑步前进,飞快地穿过南关大街,越过南关城门,迅速包围了这所车马大店。大家隐蔽在店墙四周,寂静无声。

不大工夫,更鼓响起。寅时到了,大店墙内传出骏马连喷响鼻的声音。

卫士长更是心急。他脱下铁裆裤,换上便衣,将武器藏在背后,只身行至大店门口,等候开门,询问情况。

孙越与宫浩守在店门两侧,注意观察动静。

瞬间,卫士长转来,告诉孙越,店门已开,看门的老翁说,的确有一行六辆车驾住在大店里。

孙越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而后他命令卫士长通知所有人员,卯时动手,绑缚淳于长!卫士长急速离开,沿墙四周下达命令去了。

现在大家的心情仍然很焦急。等啊,等啊,苦苦地等啊!

更鼓响起,他们终于等到了卯时。

孙越手举短刃,厉声喊道:“冲进去!”

喊声未落,他们四处飞身腾起,越过店墙,直奔马厩。骡马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嘶叫起来。

孙越与宫浩从店门闯入,寻找淳于长住室去了。

看守马厩的定陵侯府八名家丁一见官兵从天而降,惊叫着奋力迎击。卫士们势如猛虎,挥刀厮杀。

店内顿即大哗!

孙越、宫浩各持短刃,首先进入门房,找到店主,询问淳于长住室。店主被惊吓得浑身颤抖,用手指着大院后边道:

“新来的那位领头儿客官,住、住、住在最后第三排房内。”

孙越、宫浩甩开店主,直奔淳于长住室。

住在第一排房的淳于长母亲王氏夫人,以及她的随身丫鬟、仆人,听到后院的喊声后,全都被惊醒了。他们惊慌失措,急忙穿上衣服。

周怡、淳于佳带领丫鬟们,从第二排房向第一排房跑来,看望王氏老夫人。

而住在第三排房的淳于长早已被厮杀声、刀击声惊醒,穿上衣服,拿起短刀,欲逃离客店。他刚跳到堂屋,许孊、小翠拼命地拽住他的裤腿,呼他救命,一齐逃走。淳于长自知大势已去,四面受敌,自己的性命尚且难保,哪里还有心思顾得上她俩,便一脚踢开她俩,只身逃到后院的草垛里去了。

孙越、宫浩跑到第三排房一看,淳于长不见了。他俩立即冲到后院,警惕地注视一排排草垛的动静。

这时,仅剩的一名家丁持刀跑来,准备朝前院逃走,但一看孙越、宫浩横在对面,一下子愣住了。他俩还没来得及挥刀砍杀,只听那家丁“啊——”的一声,撕心裂肺、破命亡魂地惨叫着便倒下了。原来是藏在草垛后边的辛元突然跑出来挥了一刀!

淳于长还没有出来。

孙越急中生智,喊了一声:

“准备火把,点燃草料场!”

第二排草垛突然掀动开了。淳于长一听这喊声,惊吓得跳了出来。

孙越、宫浩、辛元将淳于长包围起来,三人对一人,挥刀猛杀。

卫士长率领卫士们跑了过来。

淳于长欲战不能,欲逃不成。又一看官兵这么多,挥刀的右臂酸麻无力。“当啷”一声,他的短刀被孙越的短刀击落在地。淳于长“扑通”一声跪伏于尘,哀号道:“孙大人!”</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