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近年来的几次战争中可以看出,唐军越来越呈现出“内战外行,外战内行”的特点。在与回鹘、契丹甚至吐蕃的交战中,唐军从来不惧,并取得了优秀的战果;可当对手变成了反叛藩镇,纵使兵力远远超过外战,交战起来也总是畏畏缩缩,放不开手脚。这里面其实有十分复杂的原因。
一方面,交战双方都是藩镇兵马,而藩镇之间一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彼此利益交织,讨伐的一方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消极避战。纵使唐廷会赏赐藩镇丰厚的“出界粮”,藩镇也依然只是做做表面功夫,出兵占领一两个县便报告大获全胜,领到朝廷的奖赏后继续消极怠工。另一方面,讨伐藩镇的兵马由多个内地藩镇拼凑而成,数量虽多,内部却总是指挥不一。有时候一路大军的主帅为了保存自己的实力,全用本镇以外的部队出战做炮灰,这就更加激化了官军内部的矛盾。开战几个月后,官军的士气往往每况愈下。
这一次讨伐泽潞,同样的问题也发生了。成德节度使王元逵的大军已经在邢州与泽潞军交战了,魏博节度使何弘敬却迟迟没有出兵,甚至还上书为刘稹说情。而晋绛行营节度使李彦佐也行动迟缓,停在绛州不走了,屡屡上表请求朝廷增兵。
这点小算盘,李炎、李德裕君臣也看得太清楚了。他们不理睬何弘敬说情的上表,重赏了积极出兵的王元逵,加封其为宰相,让何弘敬看看平叛不积极的行为让他错过了多少好处。对于停下叫苦的李彦佐,唐廷也没有手软,下了个命令把大破回鹘战功赫赫的天德防御使石雄调来,取代了李彦佐的主帅职位。
为了防止藩镇军队像以前那样,为了领出界粮而出兵,攻占一两个县城敷衍了事,李德裕早就给藩镇节度使们设置了严格的“KPI(绩效考核)”,成德军要攻取邢州,魏博军要攻取洺州,河阳军要攻取泽州,河东军和晋绛行营要攻取潞州,然后才可以领到朝廷调拨的粮饷。
在唐廷的全力督促下,各路大军终于纷纷出击。
猛将石雄在接管晋绛行营后的第二天,率军翻越乌岭,开进泽潞边界,连破五座营寨,杀敌千余人,一战打出了威风,各路官军立刻士气大振。随后,北路的成德军王元逵、南路的河阳军王茂元也率军挺进,攻取数座城寨。
针对魏博节度使何弘敬迁延不进的情况,李德裕向李炎建议,在何弘敬屁股后面放把火,把他逼出来。于是唐廷下诏给何弘敬说:考虑到西路战场压力较大,需要在东路加强兵力,吸引分散泽潞的防御,特令不久前抵达河北地区的忠武节度使王宰率军穿越魏博境内,攻打磁州,请魏博全力配合!
诏令传来后,何弘敬一下子慌了。要是别的藩镇大军过境,魏博军自己却没有丝毫动作,万一军中生变,就无法预知了。若是魏博不及早出兵,让王宰拿走了朝廷原本分给自己的蛋糕,这让部下们会怎么看?何弘敬于是立刻仓促出兵,渡过漳水河,开入泽潞境内。随后向朝廷报告:魏博军已经自己去打磁州了,不劳朝廷费心。
就这样一边拿鞭子抽,一边拿糖哄,唐廷终于对泽潞形成了全面进攻。泽潞的刘稹也慌了,屡屡上表请降。但李炎、李德裕不用猜也知道这是刘稹的缓兵之计,全都不加理会,继续督促进军。
但在此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