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向藩镇开刀

此时天下虚耗,人口十不存一,赋税更是艰难,朝廷屡屡入不敷出,唯有休养生息,韬光养晦,暗暗积攒实力。而就在这穷得叮当响的情况下,代宗李豫偏偏生就训练出了一支强劲的中央禁军——神策军。

练就一支强军,不是靠打鸡血、鼓舞士气、加紧训练就能做到的,而是靠真金白银砸出来的。战马、铠甲、刀枪、器械这些装备,还有士兵们的粮草、军饷,都是一个无底洞,而代宗以来,最舍得的就是往神策军这里花钱。与朔方、河东的边军比起来,神策军的供养足足高出了一倍。靠着唐廷不计成本地花钱,才铸就了一支士气高昂的劲旅。大历十四年(公元779年),神策军在西南的南诏战场上大获全胜,取得了一个开门红。

但形势依然严峻。继位后的李适面对的最主要的问题,就是钱的问题。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没有钱寸步难行。维持神策军高昂的开支,需要钱;重振大唐的声威,应对藩镇顺势而来的反抗,一样也需要钱。而按照当下唐廷的财政状况,绝对没钱支撑起李适的复兴之梦。

所以,李适即位之后不久,便下令厉行节俭,减少唐廷的财政开支,将皇室与政府一切可以裁减的开支统统取消。李适原本极为喜欢珍禽走兽,但为了节约,他昭告天下,停止诸州府、新罗、渤海岁贡鹰鹞,放出那些专门供皇帝狩猎的五坊鹰犬,还有文单国(今老挝)所献的三十二头舞象;随后又下令,南方的枇杷、江南的柑橘每年只许进贡一次以供享宗庙,其余的进贡一律停止,严令天下不得进贡珍禽异兽,不许上贡奴婢和春酒、铜镜、麝香等。

这不仅仅是在表现皇帝厉行节俭的决心,还实实在在地节约了皇室的开支。自武后以来,李唐皇室日渐奢靡,到玄宗时终于达到了巅峰,这些在盛唐时期养成的开支用度习惯,已经不适合如今穷酸潦倒的形势了,必须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纵然李适已经如此厉行节约了,皇室和朝廷的财政仍然捉襟见肘。

大唐极盛之时,人口有五千两百万,如今只剩下三分之一。而且这些剩下的人口,所能提供的税赋也是今非昔比。大唐的财政采取的是严谨的“租庸调制”,地方州县根据本地的田册征收田租,按户籍征发劳役与兵役。但经过安史之乱,整个大唐的田册、户籍全乱了。因为战乱,一大批人流离失所;因为朝廷疯狂征税,又有一大批人逃离原籍,这使得大批流民散落在各地,成了没法征收租税和劳役的“客户”,河朔藩镇连赋税也不上缴中央,朝廷能征税的户籍数量更是少得可怜。

初唐之时,天下同样只有一两千万的人口,可照样创下了“贞观之治”的文治武功。但如今朝廷征收税赋的人口基数远远不如相同人口下的初唐,再加上贞观时有府兵制,朝廷在养兵方面不需要花多少钱,而府兵制已经在一百年后彻底崩坏,被募兵制所取代,光要维持数量庞大的中央军,就是一项天文数字。这让李适如何能不哭穷?

谁能让朝廷重新富起来,谁就是大唐的救命稻草。</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