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竹笑了。
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他甚至有心情品评一番咒灵的现在的外貌,说句老实话,骨头架子比之前多少带点巨人观的尸体外形要养眼多了。
听说二十世纪初的某些选美比赛中,曾经有过给那些漂亮姑娘拍x光片,以此来比较她们骨架规整程度的扯淡评比。
如果只以这个为标准的话,眼前的咒灵说不定也能拿一个世界小姐或者先生的名号。
领域已经完全展开了,北野竹带着几分纯粹的惊叹站在由白骨构成的地面上,惨白的领域中能看见的只有各种各样的骨骸——人的、动物的,圆形的头骨,长条状的股骨,一截截的脊椎都苍白无力的混杂一起,修建搭筑起这个宛如某个文明的集体坟场一般的领域,显示着一种接近死亡本质的圣洁。
“你会……死在这里。”咒灵像是被他的笑激怒了,声音带着血一般的愤恨和嘶哑。它抬手,无数的骨刺从领域内部膨起,组成一把把利刃,犹如某种特殊的白色荆棘向北野竹刺来。
他并没有躲避,因为他知道在领域的必重效果中,闪躲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北野竹还在笑,他的白发和那些骨骼组成的荆棘快要纠缠在一起,银色的眼睛孤独得像是倒映出一切事物的镜子。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笑
无数的骨刺刺穿了他的身体,他像是被荆棘刺穿的雏鸟,一截由人类股骨异化而出的骨刺从他的胸部刺入,巨大的力道完全粉碎了他的心脏,然后带着被摧毁的脊柱碎片穿出他的后背。
没有人可以在这种伤势下存活。
股骨是人体骨骼中最长的骨头,这截接近半米长的骨刺完全贯穿了他的身体。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像是被伯劳鸟穿在树枝上的储备粮,带着几分好笑的黑色幽默。
不过这种地狱笑话也就只有北野竹自己笑得出来了。
他一边笑,一边大口大口咳出血沫,这是肺部严重受损的表现。
汹涌的困意闯进他的脑海,裹挟他的所有思绪,他像是一只被狂风骤雨拍打着的小船,在世界猛烈的排斥和剧烈的疼痛中颠簸,哀嚎和悲鸣在未发出时就已经戛然而止。
他在乎吗?
他该在乎吗?
血液喷溅在他的白衬衣上,像是某幅在艺术画展上可以卖出天价的抽象画。白色的长发都被染成尸体般的红褐色,垂在他苍白的脸颊上边,让人想起一枝沾了血落在泥水里的白色玫瑰。
但或许这样,其实更接近他最真实的模样。
他倒下了。
他睡着了。
他死了。
黑色的出租车已经开到了最快,坐在车上擦着刀的甚尔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异常,他没来由的心里一悸,将刀柄在手中狠狠握紧。
“再开快些!”
他对着司机咆哮道,那种不祥的预感在心中愈演愈烈,让他暴躁得像一只饥饿的豹子。
司机面色不变,猛打方向盘转进一条小路,黑色的出租车显然经历过一些并不合法的改造,速度快的出奇。
“小子,你最好冷静些,当年我带人逃亡时,都没你这么急躁——”
“虽然最后还是被山口组堵住了。”在这种时候司机居然还点了一根烟叼在嘴里。
“不过——这就是极道嘛——”
司机大笑着,青色的夜叉纹身在他的手臂上彰显着惊人的存在感,他的笑声甚至压过了窗外呼啸的风声和人群的惊呼。
如果忽略他的秃顶和啤酒肚的话,这无疑是非常让人豪气冲天的画面。
“最多二十分钟!”
甚尔没有回应司机快要溢出来的豪气,只是看着那行镌刻在刀身上“恶鬼灭杀”,眸色更加深沉。
白骨咒灵看着那具被扎了十几个洞的遗体,缓步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