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竹站在大楼中的前厅处,身后就是电梯,在公司还没有倒闭时,会有无数的上班族在这个时间来到这里,戴着工牌,满怀朝气或怨气地为生活奔波。
但是这里已经沦为像人间炼狱一样的存在,血迹,灰尘,废弃的桌椅纸箱和拖拽的痕迹,昏暗的空间中流淌着不知来自何处的腐臭气息。
北野竹瘦削的身影在冰冷的建筑物中被拉得纤薄犹如幻影。
白发银眸青年总是有一种不容于世的气质,像是被扔进沸水里的冰块,发出噼里啪啦声响的同时,正在悄无声息地融化。
咒灵的生得领域已经在无声间分崩离析,它似乎已经发现眼前的咒术师并没有之前的那么好对付,于是发出一声尖啸,和北野竹隔空对峙。
北野竹从未如此持续而高功率的使用过直死魔眼,切开一片领域的消耗几乎要榨干他的身体。
这是极为不明智的决定,最合理的选择应该是忽视展开的领域直接和咒灵对攻,然后迅速祓除咒灵以解除危机,这是消耗最小,速度最快的方案。
但是合理的选择并不意味着正确。
他无法保证咒灵的生得领域会不会攻破那间“安全屋”,将藏身其中的幸存者直接杀死。
在他眼里,保证性命才是第一要务。
这也是他和其他咒术师最大的不同。
就在这思索的几个呼吸间,咒灵动了,他像是被什么东西扭曲的四肢甩动着,被撕裂的完全没有人形的大嘴里发出兴味的笑声,死人一样青紫的手抓挠着自己皮肤,留下一道又一道让人不寒而栗的痕迹,又在转眼间愈合。
北野竹狠狠皱眉。
不对,他的愈合速度在加快,至少比他刚进入这里和它交手的时候快。
还来不及深思,咒灵已经扑了上来,腥臭的气息像是死神的告知书一样萦绕进北野竹的鼻腔。
他反手挥刀,白衬衣下隐隐露出干练的手臂曲线,他想要切开最关键的那条死线,却被咒灵以一种人类绝对无法完成的姿势避开,锋利的环首刀堪堪切断他手臂的死线。
但是被切断死线的事物是无法复原的,这只咒灵将永远失去他的一只手臂。
哦,这玩意叫不叫手臂都不一定呢。
北野竹还有心思在心里吐槽,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已经站在一条极为危险的边界线上。
从来半死不活的系统在他的脑海里发出疯狂的警报,刺耳的像是哪个熊孩子在用自己的手指甲和黑板进行亲密接触。
警告警告!
世界排斥进度已接近70%,请宿主注意!请宿主注——
北野竹啪得关掉了脑海中的声音,完全不在乎自己的举动和一个孩子把不喜欢的食物扔进垃圾桶没什么区别。
他将目光投向发现反转术式对手臂无用而哀嚎的咒灵,尖刻的声音在大楼中久久回荡,让人能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对不起,系统,错怪你了,明明这种其实更像熊孩子用指甲划拉黑板。
因为刚刚的交手扬起的灰尘飘洒在大楼的空气中,像是某种灰黑色薄雾一般弥漫,然后缓缓降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不,并没有落下。
在灰尘即将落地的那一瞬间,北野竹动了。
似乎是有一阵风掠过,雪亮的刀锋在这一刻竟都显得模糊起来。北野竹凝视着前方,瞳孔银亮如星,白衬衣的衣角像是具有生命力一样绽放,和暗无天日的大楼微妙地融合在一起。